第二天,何堂早早就来到了人才市场。正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犹豫着要不要投身而入的时候,他的破手机响了。 “喂?在哪儿呢?”王胖子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声音含含糊糊刚睡醒的样子。 “在人才市场,你什么时候过来?” “你小子还去卖呀?我们不是说好要创业了吗?”王胖子说得理直气壮。 “我昨天大概喝多了,说了啥一点儿没记住。” “切,喝多了还知道给我锁门?别废话赶紧过来。对了,胖爷还没吃早餐呢,来的时候给我带个煎饼。”王胖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堂再次敲响王胖子的家门时,王胖子已经梳洗完毕。虽然一双小眼睛依旧眯着,整个人却容光焕发的,显得神采奕奕。 “今天早上我在被窝里,越想越觉得收破烂有前途。你想啊,这小城不像大城,哪儿哪儿都有人管,别说收破烂估计就算捡破烂也得先办执照。而且小城又比那些纯粹的小县城富裕,这东城有商场,西城有工厂,南城在拆迁,北城生活区,这TM就是一个天然的垃圾制造厂啊。”王胖子一手拿着煎饼,另一只手握着昨晚吃剩下的半截香肠隔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指指点点,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那个……好像在这儿办废品收购站也得先办证。”何堂不失时机地提醒。 可王胖子已经说得起了兴致,根本不理何堂:“一会儿我就带你去看看我们办公场地,明天咱们就正式挂牌营业了。” “啊?哪儿?”何堂茫然地问。 然而王胖子依旧自顾自地打着转,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兴奋了就直接咬一口香肠,嘴里含含糊糊地发着狠:“哼,老梆子,等着胖爷回去。” 办个小时后,王胖子带着何堂转了三趟公交终于在一片荒凉的郊区下车了。 这个地方,何堂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里几乎已经与南城地标—废物坑,遥遥相望了。它的背后不远就是南山公墓,那个地方虽然叫南山其实也就是个土丘子,从远处看就跟一个特大号的坟头似的。 “这里怎么样?宽敞……”王胖子的话是突然停住的,显然想找个夸这里的形容词有点儿忒困难了。特别现在还是严冬,除了满眼的枯黄野草,连点儿绿色都看不见。 “咱不开玩笑,这里连个像样的垃圾都没有。背坟面坑,估计晚上还有恶鬼出没。”何堂先从主观感受入手打击了王胖子,说完主观的,再说客观的:“我们要在草坑里收废品吗?这地儿虽然不咋地,肯定也是留着开发的。小城最不缺的就是缺心眼的开发商。” 王胖子听了也不恼,而是忧郁地点上烟,四十五度斜了一眼太阳,在寒风里吹出一片烟雾才说道:“呵呵,有鬼还省了雇保安的钱。我们花几个钱把这里围起一圈水泥板墙,然后搭几个板房,以后连住的地方都有了。” “你还盖房子……” 不等何堂说完,王胖子就把胳膊搭在了何堂的肩膀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后说出了他的底牌:“知道为什么胖爷能找到这儿来吗?你说的那个缺心眼的开发商就是我们家老梆子……” 何堂再看向王胖子时,觉得眼前的胖子一下子升华了,寒风撩动着他的短发,阳光轻抚着他的脸庞,活脱脱一个偶像剧男主角。 可是仅仅十几分钟后,两个人缩在南山公墓的纪念碑下俯视着眼前的荒地时又发起了愁。 “你真的是净身出户的?”何堂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唉!TMD胖爷这回是冲动了。”王胖子愁得长嘘短叹。 “那你妈也是净身出户?”何堂自然地八卦了一句。 王胖子斜了何堂一眼说道:“切,我老妈可是女中豪杰,她用半年时间偷偷转走了我老爸一半的存款。只可惜,现在连我家老梆子都找不到她了,我流落民间她也不知道了。我最后悔的是一点儿也不随我老妈。”说到老妈时,王胖子一脸的得意。 何堂听了王胖子的故事,居然有点儿搞不清该同情谁了。 王胖子又吸了几口烟,犹豫着说道:“听说白脸最近出道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老同学。找他借点儿应该不成问题。” 听王胖子提起白脸,何堂下意识地把手摸进了自己的衬衣口袋,一张卡还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