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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尧胸膛上缠着一道道厚厚的纱布，显得整个人都粗壮了一圈。他如同标枪般挺立在手术室门口，赤着双脚踩在立时地面，嘴角带着那仿佛永恒不变的笑意。

赵康利的眼神跳过黄妃和周易，落在西尧身上，问道：“刚才是你说的？”

“难道赵先生也和我一样，眼睛看不见吗？”西尧笑道。

赵康利两只鹰隼般的眸子如利剑一样刺向西尧，阴沉道：“就凭你？只剩下半条命还想强出头？”

西尧朝着赵康利摇摇手指，淡淡地说道：“不是我，而是我们。”

赵康利目光在西尧、铁手和周易的脸上来回扫视着，嘴角裂开，露出充满嘲讽的笑容，“呵呵！一个重伤，一个半残，剩下唯一一个完整的人还需要女人的庇护，我真不明白倒底是什么让你们这样的自信满满？”

西尧头上马尾侧歪过来，从额前垂下挡在紧闭的双眼前，“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们，因为你的野心和欲望已经侵染了灵魂。”

“哼！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赵康利嗤之以鼻。

西尧淡淡道：“这是事实，你逃不了的。”

周易被黄妃拦在身后，银刀指向赵康利怒骂道：“赵康利，你个败类！他娘地要不是背后偷袭，我还会怕了你？”

赵康利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又转到了周易脸上，轻蔑地道：“周家小子，别拿着菩萨刀就真当自己能普渡众生，江湖上七把刀，菩萨刀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何况你只是个传承之人，连最基本的佛光都没炼出来，就少在这里卖狂！”

田芯努力站起身，冲到西尧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身子，仔细地打量着西尧胸膛上缠裹的纱布，然后失声痛哭道：“你没事了么？刚才真是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

西尧微笑着拍拍田芯的头，手指在她的发丝上轻轻摩挲，“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别哭了。”

田芯还想再向西尧倾诉心中的担忧，却被许曼拽到一边。许曼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面对着赵康利，每个人都像是踩在悬崖边一样，不能有丝毫的分心。所以她用眼神止住田芯的动作，把她死死地扯在怀中。

西尧又向前迈出一步，淡淡道：“赵先生，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是怕了我们这些伤残之人？”然后一字一字道，“还是你心虚……”

“哈哈哈哈哈哈哈！心虚？”赵康利狂笑道，眼中凶光大作，“我心虚什么？”

铁手忽然说道：“心正则人正，你为何心虚难道还要问我们吗？”铁手对江湖上的杀人越货之事都可以理解，唯独对勾结境外实力十分痛恨。作为国家执法者，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笑话！我行事一向不拘小节，若是被所谓的礼教束缚手脚，哪里还有今天的赵康利？”赵康利有些激动地说道。

西尧捋捋马尾，淡淡地说道：“所以你才有今天，所以你心虚！”

赵康利冷冷地看着西尧，良久才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不是我，不懂我的悲苦……”

“我懂！只有我才明白你的心思！”黄妃突然踏前一步，赵康利手中的刀锋已经刺进她柔软的胸膛，鲜血慢慢地在她淡青色的衣裙上洇染开来，宛若一朵瑰丽的花。

“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刀锋刺在黄妃的肌肤上，她却不肯退缩一步，泪水如泉涌一般汩汩流出，那柄翠绿的小扇依旧紧紧握在手中。

“为什么？我需要你给我个理由。”赵康利并没有撤回短刀，凝视着黄妃的眼睛，语气平和的问道。

黄妃怔怔地说道：“理由？”

赵康利道：“难道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错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你曾经说过会满足我每一个愿望，我不奢求什么，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黄妃闭上了眼睛，心中那块牢牢坚守的净土在这一瞬间忽然粉碎，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眼神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黄妃凄苦的神情从短刀上一直延伸到赵康利的心间，他仿佛能感受到黄妃那颗若死的心。

赵康利的心神回到了那个冬夜，醉酒欢歌之后，当时还是神彩飞扬的赵康利卷起床边纱幔，带着少年轻狂对黛眉浅愁的黄妃许下了这句诺言。很多年过去了，黄妃始终没有提出哪怕是一点点的要求，可是今天却为了周易，不惜向自己妥协。

赵康利并没有嫉妒周易，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不会代替黄妃心中的那到身影。

赵康利长长地叹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慢慢地收回短刀，看着刀尖上的点点血珠，模仿着当年的口吻说道：“好，我答应你，但是黄妃……”

黄妃听到赵康利答应之后，激动得双手颤动不已，急忙道：“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全都听你的。”

“我，要你，跟我走。”赵康利字字有力地说道。

“好，我跟你走。”黄妃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跟你走的。”

赵康利点点头，轻轻抚摸着唐装胸前的“康利”两个字。

周易将银刀挥向赵康利，愤然道：“不行，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

黄妃转过身，双手紧紧握住周易的银刀，鲜血从她嫩藕般的手指间流出，哀声道：“阿易，别怪我，我欠你的太多了！但是，我欠赵爷的更多……”

“赵爷……赵爷……”周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赵九从地上拾起刀鞘，恭敬地递到赵康利手里。

赵康利迟疑一下，在衣襟上擦掉刀锋上的鲜血，将短刀一寸一寸插进刀鞘，对黄妃说道：“我，在楼下等你。”然后转身大步朝楼梯走去，在两旁周家弟子目光注视下，骄傲而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赵九朝铁手和西尧扬了一下手中的铜钱，阴阴一笑，带着剩下的唐装打手匆匆离去，只留下昏迷的几个人和两具尸体。

菩萨刀还被黄妃的手掌握住，周易不敢大力抽取，眼睁睁地看着赵康利等人离去，对西尧和铁手咆哮着大声怒吼，“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难道你们怕了他？”

黄妃忽然一巴掌打在周易脸上，将他打得呆呆愣住，面颊上留下一道染满鲜血的掌印，厉声道：“阿易，你冷静点！”抓住周易的肩膀，指着西尧胸前的的纱布，说道：“你看看你们现在都是什么样子？能对付赵康利吗？”

周易软软地坐在椅子上，用牙齿咬住菩萨刀，失声痛哭起来，“黄妃，我不想让你再回到赵康利身边。这次回来，既然上天让我们再次相见，我们就要永远在一起……”

黄妃抱住周易的头，紧紧贴在胸前，娓娓说道：“阿易，我……这些年，唯一留在我身边的就是这把小扇。因为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我就不再寂寞。但是，阿易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不相同的人生，踏出一步就是一个脚印，永远无法更改，你懂么？”

周易抓住黄妃的手，紧紧按着被银刀割出的伤口，“不，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黄妃用力挣脱周易的手，捧住他的脸庞，用沾满泪水的嘴唇在周易额头上轻轻一吻，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楼梯处，双脚踩出一路细碎踉跄的脚步。

周易双眼被泪水噙满，只看见一团翠绿的光影摇晃着消失在远处，狠狠一拳砸在椅子上，白钢板被击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西尧走到周易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打几下，“既然走了弯路，就再踩回来。”

铁手从旁边递过一根点燃的烟，塞在周易口中，自己也点燃一根，抽了一口，慢慢地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康利放过我们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第二次的。”

西尧笑道：“你不会是真的怕了吧？”

“是的，我真的有点怕。”铁手正色道，“赵康利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他本身的实力也深不可测。虽说他勾结东瀛人，但是我们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我们七组只能在暗处侦查，也仅仅是侦查而已。要国安局全力缉捕他，除非是赵康利和东瀛鬼子同时承认，才会成为事实……”

周易狠狠吸着烟，怒道：“那要你们国安局干什么？找私家侦探好了。”

听着周易过份的言辞，铁手并没有生气，从嘴里吐出一道nongnong的烟雾，慢慢说道：“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纵然不能将赵康利连根拔除，也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疼！”

小S拎着短枪从三人身前走过，留下冰冷的话语，“我发现你们三个老爷们，还真是婆婆mama的……”

铁手甩甩合金手臂，说道：“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了，保持联络。”

西尧点点头，把周易从椅子上拽起来，推向铁手，笑道：“带着他，你们也好有个帮手。”

铁手心领神会，他知道西尧是担心周易会单独去找赵康利拼命，所以让自己看住他。

手术室的门又被推开一道缝，几个医生探头探脑地向外面看着，里面传来贺老道沙哑的嗓音，“你们干什么呢？难道外面有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