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溪水一般静静流淌,悄无声息地推移着,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 西尧的伤势好得很快,第三天就已经拆掉厚厚的纱布。胸前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背后的创口虽然比较大,但是在他逆天的机体恢复速度下,愈合得很好。 这让过来探望他的铁手和周易惊奇不已,周易忍不住想在西尧身上再刺一个窟窿,看看他倒底生了一副怎样的身体。 在那天赵康利离开之后,西尧根本没有在医院多停留一分钟,不顾医生和田芯的劝阻立刻出院了。从小就泡在师傅用珍稀药材制成的一池子药水里长大的西尧,在他看来那些输液管和百分之九十的葡萄糖完全是多余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铁手临走时告诉西尧,千万别让国安局的胡博士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否则胡博士会像一条大鼻涕般恶心地黏在西尧身边,整天都会用各种仪器和无数实验药水来测试西尧。 田芯这些天一直都是和衣待在西尧房间里,日夜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无论西尧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能够随意活动和静气修炼,但田芯只是默不作声地守在他的身边,让西尧感到十分无奈。 许曼告诉田芯要好好照顾西尧,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来上班了。她对西尧也是心存内疚,从小S冰冷的话语中已经大概听出来西尧的伤势是被苏瑶刺的。不管怎么说,西尧都是她请来铲除僵尸的。看到西尧背后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许曼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不敢再看。 贺老道带着他那个僵尸儿子,跟在西尧屁股后面离开医院。当时那些医生都说贺老道双腿肌rou严重受损,根本无法站立行走,谁知他让一个小护士重新给双腿包扎一遍之后,告诉小护士自己从怀中取出两道灵符贴在腿上,嘴里嘟囔地低估一阵,灵符上黄光闪动,在一群医生和护士惊奇的目光中居然能下地行走。虽然有点摇摇晃晃的,但却很迅速地跑掉了。 伊东美羽伤势比较重,下了手术台之后还是昏迷不醒。国安局内勤人员把她秘密的转移走了,这女花忍是能指控赵康利唯一的证人,虽然不能保证伊东美羽会倒戈,但是铁手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这段时间,赵康利一方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康利街依旧在正常的运作,也没有见到比较大的人员调动,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让铁手很是不解,他不相信赵康利会就此罢休。 这些天铁手从国安局内部得到了赵康利的大量资料,才知道赵康利并不是想象中的赵家在辽东市的代言人,他和赵家核心层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赵康利的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与现在的赵家家主赵武灵发生过一段短暂的爱情,并且有了身孕。和电视里泡沫剧的剧情一样,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没有任何结果,女孩子在生下赵康利之后,只能在寄居在赵家,被当作一个下贱的佣人。 在赵康利七岁的时候,他母亲郁郁而终。此后赵康利便日夜苦修,终于在十年后赵家集会上扬眉吐气,成为家主候选人之一。但是赵家很多的长老都攻击赵康利的身世,说他只是庶出,根本没有资格。 赵康利一怒之下愤然出走,他偷偷地将母亲的骨灰取出来,埋在两人相依为命的老屋前那颗梨树下,并且用那把短刀在梨树上刻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康利依靠他显赫的姓氏和雷霆手段,迅速扫平了辽东市所有的障碍,使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十年来他积蓄了无数力量,又暗中联系了东瀛和歌山奈贺宗的宗主,结成联盟,随时准备反攻赵家,多会属于自己的家主位置。 铁手不禁有些佩服赵康利,同时也为他感到悲哀。这样一个枭雄般的人物,一生都是活在仇恨和歧视中,造成了他畸形的自信和偏执。 面对这样的强敌,铁手知道自己就如同踩在悬崖边上一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和纰漏,否则将万劫不复。 周易一直被铁手牢牢拴在身边,每时每刻都不能离开。周易明白铁手这样做的意图,他也不像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狂。能作为菩萨刀的继承人,最起码不能心浮气躁。 周易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去对抗赵康利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周易在这段时间里日以继夜的练刀、练刀、再练刀,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堂堂正正地击败赵康利,让黄妃回到自己的怀抱。 ************************************** 西尧从阿丑的杂货铺子里出来,手中捏着一罐雪碧,嘴角带着浅笑,慢慢地踱着步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黑萨偷偷地咬着两只大果冻跟在西尧身边,鬼头鬼脑地躲避着阿丑四处张望的目光。 “西尧,你看见黑萨了么?”阿丑站在铺子门口喊道。 西尧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铺子里么?” “干!它偷走了我的果冻!”阿丑气道。 西尧笑道:“它又不是第一次偷你的果冻了,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果冻是我留给田……算了,这个牲口,你告诉它果冻里有耗子药,吃掉以后嗝屁了别来找我!”阿丑悻悻地说道。 黑萨从西尧身边转出来,屁股朝向阿丑,把尾巴标枪一般高高竖起。 阿丑知道黑色这个动作和自己竖中指没什么区别,“呸”了一声,转身回到铺子里去了。 西尧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停下脚步。门是虚掩的,表示有人已经进到屋子里去了。黑萨叼着果冻把脑袋钻进去,用两只小眼睛朝里面看了一下,然后扭扭屁股转身走开。 “和人家打个招呼再走,别总是这样没有礼貌。”西尧笑道,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铁手微笑着看着西尧,周易站在长桌前手中一下一下挥动着银刀,似乎在琢磨某个招式,仿佛没看到西尧走进来。 两人中间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瘦瘦的身材从背后看上去有点阴柔感觉,但是却分辨不出男女。 西尧绕过长桌,道袍一撩坐在那人对面的长椅上,手中那罐雪碧轻轻放在桌子上。 铁手说道:“西尧,我给你介绍一下,”指着对面的长发人,“这位就是城南的老大,二爷。” 二爷弯眉细目,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长长的弧线,长着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孔。但是却没有周易那样的英挺之气,眼角眉梢都带着女人般的温柔,皮肤像玉石一样白皙,根本看不出来年纪。 “久仰西尧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二爷的嗓音有些尖,仿佛身体的某个部分被切去一般,介乎男女之间。 “二爷过誉了。”西尧笑道,对铁手说:“给我介绍生意?” “差不多吧!”铁手道,把合金手臂扭动一下,“这次来,主要是跟你说说现在辽东市的形势。” 西尧没说话,用左手尖尖的指甲在雪碧罐口上戳了一个小孔,抓起来放在嘴边慢慢喝着。 “你也知道,辽东市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而赵康利占据中心地带,坐镇主持。城东就是我们现在的地方,由尖子作主,不过这家伙被你打怕了,恐怕要当很长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城西老杜上次在赌场让周易挑了脚筋之后,声名骤下,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铁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阿鬼也控制了他手下不少的地方,所以老杜和尖子可以忽略不计。” 二爷抬头向铁手看了一眼,俊美的脸上笑得颇有深意。 “二爷也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私了。实话实说,阿鬼的确是我们国安局的人。”铁手坦然道。 二爷点点头,用阴柔的声音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我只是以为阿鬼是个有野心的亡命徒,才会在背后捅老杜的刀子,博取上位的机会,没想到国安局的棋子安排得如此之深。” 铁手正色道:“这点二爷大可放心,国安局并没有插手到您的地盘,以后也不会。这次和您合作,足可以看出我们的诚意。” “说说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二爷摆手笑着说道。 铁手继续说道:“城东和城西对我们不构成威胁,只要安排人盯住他们就行。二爷的城南已经是我们的盟友,共同进退。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城北了,”铁手看了一眼周易,慢慢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城北的主事人是黄妃。” 周易的手臂忽然停在半空,银刀上的光彩照着他的脸庞,显出三分迷茫、三分不甘、三分眷恋和一分痛苦的表情。 西尧并没有感到意外,淡淡地说道:“听说雪碧用冰箱冻起来更好喝。” “不过,黄妃也算不上正宗的老大,有赵康利在她背后撑腰运作,城北地带一向是风平浪静。”铁手说道。 西尧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黄妃从来都没有参与到我们中间来,她就是一个幌子,所有城北实际上是在赵康利的控制之下。有人也打过城北的主意,不过……”二爷说道,“死得都很惨。” 周易说道:“黄妃一向醉心于山水情趣,根本不会接触江湖中的肮脏事。” “你错了,黄妃或许真的不问江湖事,但是赵康利却是有意而为。以他行事狠辣的雷霆手段,必须要牢牢掌握住一个城区,然后再用各种利益和威胁,让其他城区的人听命与他,再制造种种争端,挑起城区老大之间的争斗。他再跳出局外,高高在上地掌控全局。如此往复,才能真正地树立威信。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因为三个城区,永远不能分成两个势均力敌的阵营,而四个城区就不同了。”西尧一针见血的分析道。 二爷抚起手掌,像女人一样妩媚的笑着,“西尧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 西尧嘴角勾起笑容,又喝了一口雪碧,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赵康利,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没错!”铁手说道:“如果赵康利现在行动起来,我们反而可以松一口气,亮出刀子血拼的话,我们并不怕他。但是他越是按兵不动,我们就越是被动,只能猜测和等待。” “那就打,打到赵康利动起来为止。”周易把银刀一翻,闪出一道白色的光华。 “你以为赵康利是驴还是王八,一打就能动?”铁手笑道。 西尧淡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赵康利就不是王八?不过,他这个王八让你无从下嘴。” 狗咬王八,无从下嘴。铁手被西尧说成是狗,脸上一笑,忍不住反击道:“赵康利的壳子够硬,看来只有你能咬了。” “咬不碎就用锤子砸,我就不相信赵康利铜皮铁骨。”周易狠狠挥动菩萨刀。 西尧道:“你真当赵康利脑子都长在膝盖上,是个傻子么?他这个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当日带走黄妃,只不过看到我并没有他预料中那样重伤不起,所以他心中胜算不足,才故意放我们一马。同时让黄妃欠下他的情分,最重要的是把黄妃当作诱饵,为日后引周易上钩留下伏笔。” 周易冷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人家赵康利都不急,你们瞎cao什么心?”西尧将手中的雪碧一饮而尽。 铁手说道:“现在对我们来说,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赵家并不支持赵康利,而且还有人在被后打压他,这也正是他勾结东瀛人的原因,因为在华夏还没有人愿意同赵家的一个弃子结盟,来对抗赵家这个庞然大物。”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西尧说道,把雪碧罐轻轻揉成一团,“非常好的消息。” “赵康利这些年一直为反抗赵家谋划着,如果他对我们动手,也就预示着向赵家的反击开始了。”铁手说道。 “赵家……”西尧的耳朵忽然跳动几下,“噗”地一声,黑色的指甲已经将瘪瘪的雪碧罐子穿透。 田芯从外面跑进来,手中抓着一把绿绿的青菜,也没看清楚到屋子里多了三个人,开心地说道:“我去焦山上挖到了很多野菜,你要不要吃一点……”忽然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场,田芯愣了一下,转身又飞快地跑出去了。 铁手笑道:“看来我们该走了。” “是啊,既然西尧先生已经胸有成竹,我们就静候佳音了。”二爷阴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