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女士回头看看我,神情略带几分不安。她轻轻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却不小心碰掉了椅子扶手上横搭着的一根数据线。真是的,我刚才收拾时竟然忽略了。她忙蹲下身子将之拾起,顺手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将衣裙抻平,重新坐下。 穆察这时端来三杯茶,言道:“郝女士,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子冯,我的朋友。对了,您是位护士吧?”郝女士一脸差异,忙问道:“的确是这样。我先生该不会连这个都告诉您了吧?”说实话,我也很惊讶。可是想到刚才他推理之精准,也便不足为怪了。 “这是我的一点臆测,还望您不要见怪。”他解释道,“我是从三个方面看出来的。您第一次坐下时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耳边,我觉得这是您在病房间隙休息时,摘口罩的习惯动作。之后您碰掉了东西,您下蹲时头微向右后方回顾,并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两个动作十分连贯,但说明您在关注身后有没有人,这恰恰也是在繁忙的病房过道捡东西时需要瞻顾的事。最后就是您的头顶上除了固定头型的卡子外,两边各多了一个。这不是多余的,而是用来固定护士专用的燕帽或筒帽的。无心工作的您显然不再注重仪表,虽然已经在出来之前略作清洁,但仍然忘了摘掉多余的发卡,还只随便挑了一件90年代款式的裙子。而且,您大概在医院值了夜班吧,我多少还是能闻到那么一点点消毒水味。”郝女士凝视着穆察的脸,一时间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坐在一边,也不禁暗自佩服起来。 待二人沉默了片刻,穆察坐入转椅,说道:“郝女士,治疗开始之前,还是先谈谈您的故事吧。”郝女士微微抬头,正将目光打到穆罕默德与裸女的油画上,忙又低下头来:“不好意思。我的女儿去世了,我,我实在无法平静下来。” 穆察轻轻打开录音笔,然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臂互抱着说:“这份不幸您先生在电话里就告诉我了。其实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到这里就不要再有顾虑。” 郝女士轻按着胸口,喘了口气,开始了她的叙述:“我们的女儿名叫于艳。我跟他父亲都是单位的普通职员,我们是一个典型的中层家庭。虽然条件一般,但我们自从有了孩子之后,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所以,即使在这样平凡的家庭中,艳艳也绝对算是娇生惯养。亦因如此,这孩子始终不谙世事,极为天真单纯。但这也恰恰是我们非常不放心的地方,尤其在她考入大学之后。” 穆察问了句:“想必,令爱一定出落得非常漂亮?”郝女士道:“是的,被您说中了。”“介意我抽支烟么?”穆察又点了一支烟,未等同意便将烟嘴叼了起来。 郝女士低眉顺目,继续道:“随您的便。大学时她谈了几次恋爱,我敢打赌那些坏小子没有一个是真心爱她的。她读的是经济贸易,毕业后先实习了一阵,之后跳到了一家外企单位,就在开发区。一个家庭,父母健康,孩子事业有成,就差三代同堂了。艳艳今年虚岁28,在女孩中也算不小了,所以我们巴不得艳艳赶紧找个合适的男孩子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