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说：“不，为什么要害怕呢？太公说，人只要是不做亏心事，就不用害怕鬼会缠着自己，太公也说，桑山山神会保护每一个村民，虽然我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代表着灾厄，但是我还是相信，只要不害人，没有人因为自己死去，终究可以一直做一个好人。”

不管怎么看都非常稚嫩的她，却说出了一句这么复杂的话。

我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郁的声音充满了少女的气息，眼神与气场，始终给我一种很有灵气的感觉。

同时，又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忧伤。

她说：“其实，原本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生的，可是太公舍不得我，他一直在努力守护着我，如果没有他，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太公走了之后，他们才更加想要杀掉我了，仿佛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都是我引发的……”

我满含同情地看着她，就连脚下的步子也逐渐变得沉重了几分。

陈郁继续说：“太公是最好的人，所以我相信太公所说的一切，世界上每个地方都有鬼，但是鬼并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也是太公告诉我的……”

可以想象，她这十几年来，一直是如何生活着。

卑微，畏惧，想活着，却又总是生不如死……

*

白千渡见到陈郁，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隐隐约约给人一种并未放在心上的感觉。

白千渡问：“你叫陈郁？”

她点了点头，也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想，此时此刻，我总算是又发现了一个可以无视白千渡这张脸的人。

要是普通的像陈郁这样的十几岁的少女，现在肯定没有办法轻易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说：“你的事情，听应相思说起了一些，没有谁会成为所谓的不祥之兆，在这里，没有谁可以伤害你，如果你想自由地生活下去，我也会帮你，你若是不想回去，那也就不用回去。”

陈郁低着脑袋：“谢谢……谢谢你们……”

白千渡将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下，暂时留着她住下。

比起我们，陈郁睡的很早。

差不多八点左右，她就困了，早早躺着去休息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作息一直都是这样吧。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各种各样的玩的。

白千渡坐在阳台上，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国际象棋，表情和以往一样，眼睛里带着沉思，又好像周围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还是问了一句：“表哥，陈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呢？”

白千渡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她如果真的是石女，自然是带她去医院治疗。”

我坐在他对面，想了想，说：“那要是真的有人来找她了怎么办？这种事情，说好办也不好办，说不好办，其实也很简单呢……”

白千渡沉默一瞬，说：“鼻准如心，心不真，准头必不光洁，脸上隐约有斑点，嘴角两边至腮发青，这些都是欺瞒之色。”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表哥，你在说什么？”

子都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了阳台上，淡淡地说：“他在说面相。”

我又是一愣。

面相？

什么面相？

难道他是在说陈郁的面相？

白千渡继续说：“眉角稀疏，又有点偏低，眼角无力但眼神中潜藏着亢奋，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贼心，陈郁的面相，占了很多爱撒谎人的面相——说话的时候，嘴角高低不齐，或形态不一，在我们看来，都是口不对心，眼睛呈三角，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很好，一般来说，这种人十句里找不到两句是真话。”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这个你也有所研究？”

白千渡扫了我一眼，说：“风水，面相，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基础学问。”

我顿时蹙眉：“也就是说，你认为陈郁是撒了谎？”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根本没几句真话的人。

白千渡说：“长年说谎的人，从面色形态上就可以看出来，若是受环境所迫一时说了谎话，面上色泽也必有不同。”

我沉默了很久，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一开始，我一直思考的，都是如何应对桑山那边的情况。

以及桑山那些所谓秘密的真假。

但是我从未想过，从一开始，都是陈郁的一面之词。

而现在，听到白千渡说起这个问题，才想到，陈郁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吗？

她是个石女，民间一直都有石芯子不祥的传言。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被村子里的人想方设法杀死。

鲜血祭桑山山神。

她痛苦地长大，在最终还是要被杀死地那一刻，逃离了那个闭塞的桑山。

子都坐在阳台栏杆上，淡淡地说：“嘴歪的人，言辞不实，不管是平时嘴歪，还是谈话时嘴歪，都均属这类人，当然，如果是因为病症导致嘴歪则例外。”

我抬头看他：“你也知道？”

他说：“这是常识，民间的常识，隐约记得一点，我小时候，还是有人对我说起过面相这个问题。”

子都的话一说完，白千渡便说道：“牙疏门牙有豁，口不择言，要是整排牙齿都疏或歪斜，则容易讲大话，并且总是说很没有技巧的谎言，常常是得罪人也不知道。”

“脸偏圆，容易说错话，不懂也会装懂，最终也会被人识破；不过他们只是在无意识下犯错，并非刻意的——属于娃娃脸的例外。眼凸的人会不停说话，甚至是有点絮叨；不过这种人个性粗心，所以也不是有心出口伤人的——因为近视而导致眼球凸出的除外。”

“嘴唇有珠的人喜欢说话。一般来说，唇珠就是上唇中间明显有好似一粒珠子似的突出而下垂的rou，此相格的人多数是喜欢说话的人，并且每每因不服输而不收声，垂珠愈大粒，愈喜欢说话。”

“还有，上唇薄的人喜欢花言巧语，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