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生长在佛教之家,从小接受佛教思想当然懂得佛教劝善化民资助王化的政治功用。同样,佛教的兴盛也离不开封建统治层的支持,历代都有不少高僧主动向统治者靠扰。所以作为朝廷的镇守藩王,杨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佛教信仰者,他更多的是一个政治人物,故他一到扬州,便以江南佛教的最大护法者自许,他在江都宣称:
近年奉诏专征,吊民伐罪,江东混一,海内又宁,塔安其堵,市不易业。……而亡殷顽民不惭怀土,有苗恃险敢恣螳螂,横使寺塔焚烧,如比屋流散,钟梵辍响,鸡犬不闻,废寺同于火宅,持钵略成空返,僧众无依,实可伤叹。
因为在亡陈之后,杨坚知道南陈宗教势力在南陈旧地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与号召力,故曾下诏把江南的大部分佛塔寺庙毁掉。这里杨广把父皇杨坚下诏毁掉江南佛塔的责任推到叛乱分子身上,其意即是表示在他镇守江南期间他将一改以往,保护佛教。杨广虽然信仰佛教,但是作为政治人物他需要的是利用宗教收揽人心稳定战后不稳的江南,所以江南佛教界的头面人物智觊自然成了他要结交与拉拢的首要目标。
智觊(公元538—597年)俗姓陈,字德安,出身于“高宗茂绩盛传于谱史”的南朝门阀世家,18岁时因“家国殄丧”剃度出家,后投由北方南下且“名高嵩岳”的高僧慧思习禅,30岁时受师命往陈都建康“创宏禅法”,被陈宣帝尊为“佛法雄杰,时匠所宗,训兼道俗,国之望也”。陈太建七年(575年),智觊往会稽天台山,创立了天台教团,十年后的至德二年(584年)才被陈后主以重礼迎回建康,后主以宫廷“羊车童子”相迎,“于大内起礼三拜,俯仰殷勤,以彰敬重”。杨广后来作的《江都宫乐歌》有“果下金鞍跃紫骝”句,写的就是当时的情景,是证当时智的声望之高。南但陈灭亡之际,“金陵讲席,扫土俱尽”,智觊“策杖荆湘,划迹云峰”,与杨广失之交臂,未得相见。
开皇九年(589年)十二月十七日,受命坐镇江都的秦王杨俊首先向智觊致书,存问“道体何如”。开皇十年正月十六日杨坚又致书“敬问”。同年五月十九日,秦王杨俊再致书并“奉施沈香”,延请智觊前往江都。但智觊心存观望,婉言拒曰:“虽欲相见,终恐缘差。”杨广移镇江都后,也很快“遣使人往彼延屈”,给智觊送来《初迎书》:“希能轻举以沃虚襟,伫望来仪不乖眷意”。迎书自称“弟子杨广和南”,尊智觊为师,言辞十分诚恳。杨广还命有司修葺禅众寺以供智觊暂住,而“愿忘怀受施”,竭诚尽敬迎智觊来江都。
智觊仍求躲避,他“初陈寡德”,辞不敢当,“次让名僧”,推诿不赴,“后举同学”,以他人自代。杨广则再三恳请,执弟子礼甚恭,智“三辞不免”,最后终于勉强答应前往江都。行前,智觊“仍求四愿”,即提出了四项前提条件。其一为“愿勿以禅法见期”,即请杨广不要期望过高,不要指望传授禅法;其二称“虽欲自慎,终恐朴直忤人,愿不责其规矩”,允许保有自己独立的个性人格;“三微欲传灯以报法恩,若身当戒范应要去就,……若通法愿许为法,勿嫌轻重”这是为自己传佛法而不阿世敬请谅解;四曰:“三十年水石之间因以成性。……若丘壑念起,愿放其饮啄以卒残生”这干脆就是声明自己此去应有来去自由。“四愿”言辞柔中有刚,表明智觊对隋朝或者说对杨广迟疑观望,力图在政治上保持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