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院中,自七娘杨芙送杨葭离去不见人回来,这课就说得不怎么精彩了,才到午时他便布置了功课便让散学了。
别人倒还罢了,唯独老二房杨蓉发觉了其中异常,这丫头自去年邹先生来杨府后,就对他产生了难以言说好感,而这也是她愈加亲近四娘子杨茹原因之一。她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杨芝和杨艾吵架所以邹先生才生气呢?越想越觉得有理,而杨芝不,她自然将火气对准了杨艾了,正咬着牙想四娘杨茹面前挑唆几句,就看见太夫人身边大丫鬟红绣突然出现了,屋中本叽叽喳喳小说说笑小娘子们也立时安静下来。
红绣对邹先生恭敬地福了福,这才道:“先生可是下课了?”
邹先生并不认得红绣,只是从她身上衣着知道该是杨府中大丫鬟,只是不知是太夫人身边伺候还是大夫人身边了。猜测中已经点头道:“今日授课已毕,你是何人?来棠棣院有何事?”
红绣恭敬地道:“婢子乃是太夫人身边红绣,来棠棣院来传太夫人话。太夫人交待过,得等邹先生散了学婢子才可入内。”
邹先生对杨府太夫人还是有一丝忌惮,点点头后并没有出去,反而退回了大堂之中。
红绣虽然觉得邹先生一个外人站这儿听太夫人说给孙女们话不太妥当,但是见他没有避开意思,也不好开口赶人,便不再犹豫,扫过几位神情各异小娘子们,这才开口道:“老夫人说了,六娘子对手足姐妹无友爱之心,还毫无规矩学堂里和姐妹拌嘴,太没有规矩了,罚净肠胃三日,抄写女则一百遍,明日起开始禁足至三娘子出嫁前日结束。”
红绣一口气说出了太夫人对六娘处罚结果,杨艾脸色立刻就变了,青白一片,眼泪是眼眶里打转。而其他小娘子们,都不怎么喜欢杨艾,听到杨艾被罚得这样重,她们虽然脸上没有露出幸灾乐祸表情,但是眼中却分明是这个意思,一屋子姐妹竟没有一个人求情。可见杨艾人缘多么差了!
而杨艾却不晓得反省,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忿,她不就是和杨芝那丫头争了几句吗?祖母干什么要罚自己?跺了跺脚,也不理会桌子上书本和笔墨纸砚,撅着嘴就冲了出去。
“六姐姐虽然有错,可受这样子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后呐呐开口还是才回到家没几日十娘子杨蕙,她虽然年纪不大,对杨艾这个庶出姐姐印象也不怎么好,但是总归是大房女孩儿。
红绣一笑,“太夫人说了,她罚六娘子这么重也是为了她好。现教她懂得规矩,知晓进退,总比以后嫁人被婆家责骂丢杨家脸好。”
一屋子小娘子听到“嫁人”、“婆家”字眼都脸红低下了头。
红绣又对邹先生福了福道:“八娘子也被罚禁足一月;还有七娘子方才花园里落水晕厥;太夫人说了这段时日府中事务繁多,断断续续会有客来,娘子们要为长辈们分忧,还要时不时见客,所以明日画课之后,学堂暂停两月。”
邹先生只想着七娘子落水之事,他来杨家教授小娘子书法,除了杨清奉上重金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芙,如今杨芙落水肯定一段时间不能来上课,他也不耐烦教授这些小丫头片子。只是心中终究是不高兴,皱眉道:“好好小娘子怎么会落水?尊府奴仆真是太失职了。”
红绣可是太夫人身边一等大丫头,平日里听着奉承可不少,突然被人这样说理自然是又羞又恼,她太夫人身边见多了各色人等,对邹先生这种自诩“风流士子”人是瞧不上眼,什么曾为了一幅前唐名画,便将怀孕美妾赠人;什么时候和二官人杨清以及其他几个所谓文人开“文会”招了哪家勾栏瓦子花魁作陪等底下人传流言都是从来不断得。
丫头怎么了?丫头再低贱也是人,总比这些道貌岸然个家伙干净!红绣掀了掀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先生这话可不对,谁敢保证事事顺遂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就算尊贵如天家也不敢保证,何况是我们杨府?”
随即不再理会气到邹先生,转身对着娘子们福了一福,就径直离去了,丢下一屋子又惊又喜女孩子们,除了杨蓉有些担心邹先生,其他小娘子们对于这么久不用来上学自然是高兴,哪怕每日里还是少不了做功课。
邹应一群学生们面前丢了脸,气得脖子都红了,一个贱婢,竟然敢讥讽他?摔了袖子当即就气哼哼地离开了。
四娘子瞪了一眼门外探头探脑小丫头菱角,看她领着一群小丫头小跑进来开始收拾笔墨纸砚了,她才吃吃笑了道:“想不到红绣姐姐连邹先生面子也敢落,果然是祖母身边人呢。”
杨蓉却咬着唇不忿地道:“就算是伯祖母身边人,也太没有规矩了点,邹先生可是您阿爹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