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那个背自己回家的人?那个家都被吃掉了却并不真介意的人?那个做好吃的给自己吃的人?那个和自己戏耍,给自己画像、画好看袍子的人?都不是。躺在那里的黑衣人,那个浑身都被鲜血浸透的人,只是架痛苦的杀人机器。
小璃变回人形走过去,蹭了蹭那张近乎扭曲的脸,将他死攥住的竹杖扔得远远的,使尽全身的力气也仅能将他半个身体负在肩上,就这么半拖半背地向温泉走去。
不知道滑倒了几次,也不知道迷路几次,昏过去的斯墨简直比石头还要沉,所以当小璃终于看见前方蒸腾的水雾时,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帮他除去衣服,拉进温泉里,才现没有可依靠的地方,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往下沉。小璃只好从后边环住他的身体,希望借着冰浴的力量消退他全身散出的灼热的戾气。
平时要么醉醺醺地穿着袍子就睡了,要么就避开自己,小璃还是头次这么近的看他,除了胸口的巨大伤疤,身上细碎的伤疤难以计数,几乎从形状上就可分辨那是什么兵器造成的,肩上的贯穿伤是箭矢所致,腿上是刀砍的,胳膊上是枪刺的。难以想象他打过多少场仗,杀过多少人,承受着多少伤痛。小璃虽然出生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但那里同样有弱肉强食,想到这,他止不住战栗,轻轻地舔着墨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我不让你再受伤了,不让你再杀人了。”
又是一场微蓝的雪,胸中巨大的痛意渐渐散去,额头上传来一阵舒心的清凉,墨清醒过来,脚上的贯穿伤也完全好了,腰间的束缚感却在消失,回头看,小璃双颊通红,已经失去了意识,向水中滑去。忙一把揽住他。
是这孩子背自己过来的?墨的心里猛地疼了一下,忙用外衫把小璃裹起,横抱了起来。
雪已经停了,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冰璃安静地睡在床上,没有受伤,没有烧,呼吸均匀,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斯墨坐在床边,看着小璃的睡颜,想起前一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万一是小璃踏进了陷阱,万一他们趁机摸进家里来……真是一个万一也不想让它生……无论做出什么事来也在所不惜。那种生怕被从身边夺走的心痛,真是久违了。而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心痛又回来了。
墨双手紧握住小璃的手,相同的温度传来,让他恍然大悟。冰璃本就是个耐寒怕热的体质,肌肤常年都是冰冷的,现在这和自己相同的体温,不是在烧又是什么。唉,为了替我疗伤,必是受了温泉的热气。我哪值得你这么拼了命来救?!
墨有点慌了,家里现在一点药也没有,要想下山也得等雪化了才有路。对了!雪!墨冲出房间,用衣襟兜起堆雪来又忙折回,双手捧化了雪,趁着那个温度搓小璃的四肢和额头。
“墨鱼丸,你醒了?”小璃突然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眉毛蹙起来,像是很难过。
“我没事了,你在烧,要不要喝水?”
“看见你的房间里有琴,可以给我弹只曲子么?”
声音微微弱弱的,墨却每个字都听了个清楚,忙取过琴来盘膝架在腿上,“想听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失控,听见山里的琴音,心就静下来了。”
“那日随意弹的。只为自己消遣。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弹。”
是墨弹的吗?好安心的感觉,小璃闭上了眼睛,感觉身体飘了起来,仿佛飞回了天山,眼前是满池的冰莲。</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