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之中没有人敢出声,可所有人几乎都专注地看着容裴,听他嘶声泣血呐喊,有不少人眼里已经露出几许同情之色,自然地,看向商妍目光中多了几分怪异和探究。
商妍站商徵旁边如坐针毡,她小心地抬眼瞧了商徵一眼,忽然有些好奇,这样局面他会不会把她交出去,就如同当年他抓着他衣襟问君怀璧“杀还是留”一样,他会不会问朝臣“交,还是留”?
商徵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却是少有温和。
他道:“孤敬重容将军开国有功,只是我燕晗公主是否有罪责,尚且轮不到将军来插手。”
“你……”容裴气得发抖,忽然仰天长啸,站起身来迎着侍卫尖刀直冲上皇陵!“既然陛下为人迷惑无法明辨是否,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太祖为燕晗匡扶伦常!”
侍卫们显然是拿捏不准拿这三朝元老开国将军如何,见他冲上前来,他们齐齐退了几步,忽然,皇陵上空寂静忽然被冰凉金属声划破——
那是无数刀剑出鞘声音!
“有刺客!”
“来人,保护陛下——”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肃穆帝陵乱作一团。为了避免冲撞先帝亡魂,所有祭陵皆不得带禁卫军,而如今帝陵周围忽然涌现出黑压压一片人影,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埋伏那儿,似乎就等祭祀后一声礼乐落幕,一声令下,齐齐向帝陵围拢。
他是有备而来!
一时间,商妍脑海间这一个念头。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商徵,发现他神色凛然,目光中俨然有了肃杀之气,却并无意外。反倒是容裴,不知是那群人出现得不是时候还是其他,他脸上神情凝固震惊上,浑浊眼里满是惊讶。
几十个护卫把商妍和商徵团团围中央——帝陵之外那隐隐攒动人头踏着整齐合一步法,铠甲声摩擦出震慑人心频率:嗒、嗒、嗒——徐徐地,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帝陵!
没有人敢开口讲话,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见到了那群藏青柏后面不知有多少人马弓箭箭头上闪着寒光。
此时此刻,帝陵城墙内所有人都仿佛是瓮中之鳖。
谁若先轻举妄动,势必死于箭下!
除了那几十个围商徵身周贴身护卫,场没有一人敢迈动哪怕半步,当死亡箭已经对准心脏,忠君,爱国,平日里满口仁义报复数不清刺客面前都成了一纸空谈。
不,不是刺客。
普通刺客没有这样严整纪律,普通禁卫没有这样浓重血腥杀戮之气。他们就像孤寒之地狼,即使隔着数十丈距离也依旧能让帝陵之内人感受到他们狰狞獠牙。
商妍静静看着那群按兵不动人马,压住心底战栗稍稍挪动几步到商徵身后,轻声道:“皇叔,你小心……他们是……是西北驻守军队……”
除了常年镇守西北边关,笑谈渴饮敌人鲜血西北三军,没有一支军队会有这样气魄?
三军谋反!
商徵眼色沉寂,听到她羸弱声音后却微微融化开了一丝难能可贵笑意,仿佛是冻结冬日绽放开一丝春芽,眼眸深处点点光亮几乎要烂漫成一池桃花。
“嗯。”他微笑轻道,“你也小心,莫叫鲜血污了衣裳。”
这……商妍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这莫名其妙关怀,正踟蹰,忽闻数十丈外三军军鼓如雷,无数银色驽钝置于地上,一瞬间整个帝陵天摇地动——
一个领头小将从中缓缓步出,冲着容裴跪地行礼道:“将军!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
“你们……”容裴一时愕然,手和脚剧烈地颤抖起来,“你们这是……”
商妍静静看着他,她并不惊讶容裴能够绕开兵符调动兵马,恐怕也只有一声戎马容裴才能让他们鞠躬瘁死而后已。可是看他现神情却没有手握兵权嚣张,而是强撑出来诚惶诚恐。他似乎是不知情,这些兵士难不成真自愿集结?
胁迫天子,这是要反?
如果真是这样,那商徵手上不过区区几十禁卫,没了天子威仪,他怎么办?若是容裴这些手下真打算来个黄袍加身,商徵必败啊……
忧心渐渐遮盖住惶恐,她小心地观望商徵脸色,却发现他似乎……笑。
他居然笑。
虽然那抹笑几乎淡得看不清,可是他确确实实笑。
容裴显然是逐渐镇定下来,他目光却如炬,道:“老臣并无胁迫陛下之心,这些将士也并非老臣指使,老臣今日只打算据理力争,祈求陛下为老臣主持公道,也祈求陛下为燕晗江山社稷考虑,莫要一错再错,辜负先祖!”
商徵淡道:“带兵擅闯帝陵,容裴,我便是还你一个公道,你今日所为也唯有一死。”
容裴道:“陛下,老臣也是迫于无奈,陛下倘若真心怀公道,还请将妍乐公主交予老臣,老臣虽死无悔!”
商徵冷道:“孤若不交,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