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派来仆人告诉我,我将会被遣往印度,五年内不得回国。
他命仆人偷偷塞给我两千英镑,并通知我因为政治原因,已经断绝了跟我父子间关系,希望我能用这笔钱印度安稳度日,将来自有再会一天。
我坐前往印度航船上,这条船上有很多像我这样罪犯,他们大多是平民百姓,因为偷盗或者杀人被抓。以前我总是高高早上,认为他们是卑贱蝼蚁,根本不屑一顾,而如今,我跟他们一样。我们都是卑贱蝼蚁,权利和金钱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即将进入茫茫大海,前途未知。而我望着故乡土地,心中却没有丝毫留恋。
航船启动了,巨大船桨整齐波动海浪,耳边是水手们集体喊号子声音。
船渐行渐远,我忽然岸边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影子,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他知道我事情吗?他会来给我送行吗?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了,因为航船不会停留,它正渐渐远行,直到驶入无边大海。
很奇怪,作为犯人被押解殖民地我居然爱上了航海。
我喜欢大海上乘风破浪日子,每一次暴风雨都像经历一次生死,但只要挺过去了,就是天晴。
我经常独自站船头顶点处,迎着海风和炽热阳光。强烈风吹拂着我身躯,许多鱼随着航船跳跃前行。我像只不惧风浪海鸟,迎着风飞向大海深处,那种感觉是从未有过心潮澎湃。
开阔大海带给我全感受,似乎英国一切都远去了,甚至连亲人背叛和威胁都随着一个浪头落下,从此消失无踪。
印度,我花钱贿赂了当地总督府,获得了自由经商资格。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改了姓名,叫爱德华·加里。全身份让我重生了,人们以为我只是个毁了容普通商人。
几年时间,我赚了一些钱,然后召集了一些船员打造了一支船队。我们来往于各个殖民地间,收购当地农产品,然后欧洲销售。通过跟其他船队合作,我们收入很不错。
海上冒险生活几乎让我忘记了自己过往,直到我听说有人各个港口打听一个叫爱德华·费蒙特人。
谁会来找我呢?是父亲吗?
而当那个人身影闪现我视野中时,我简直呆住了。
港口上,他正行走熙熙攘攘人群中,一身黑色修士教袍,苍白肌肤被阳光晒得发红,柔顺发丝被汗水打湿,贴脸颊上。他还如同我记忆中那样,那样温和,那样英俊,出现瞬间,就打乱我平静内心。
他为什么来这里?他来找我做什么?
我站高高船舷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可他即将看见我时,却转身躲到了帆板后。
过了一会儿,我悄悄望过去,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夜晚海港是热闹,水手们三五成群聚集一起,他们喝酒吃肉,享受女人,大声喧哗,为了一点点小口角打头破血流。
这样夜晚,天空却显得加辽阔了。群星遥远,海洋上飘来气流却似乎送来了比星空还要遥远东西,犹如冰雪降落心灵深处,使人悲伤不已。
我独自站房间窗口前,床头柜上一盏白蜡烛发出盈盈光辉,光辉洒玻璃窗上,映照出我面容。
一道狰狞鞭痕从眉间到嘴角,依然清晰印我脸上。我望着这张丑陋脸,伸手捏灭了蜡烛,烛心我指尖发出兹啦一声响,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我把桌上东西统统扫到地上,然后伏玻璃上重重喘息着。
我如今丑陋可悲,身上还背负着杀人犯名声,我要怎么面对他?我该怎么面对他?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他不是讨厌我吗?如果找不到我,他就会自动放弃了吧?
第二天,我下令出海,把他抛了身后。
我每次出海前都想,等我下次回来,他一定已经离开了。
谁知道他是个那么固执人,一找就找了两年,经常各大口岸出入,有时候还去内陆。我多想就这样出现他面前,告诉他不用辛苦找寻了,我就这里。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像耗了勇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懦夫。
我还记得几个路边孩子用石子丢我情形,他们丢了石头,然后迅速跑掉,边跑边朝我喊:“疤脸!疤脸!”
跟我交易商人们,面对我也会露出鄙夷,我知道他们私下时常重伤我。
别人冷眼和嘲讽,经历多了,也就不放心上了。可他却不是别人,他是我喜欢人,小时候,我恨不能时时刻刻他面前表现出好一面,我不要他心中留下难看回忆。
现他真当了神职人员,教堂工作,因为帮助当地人关系,教堂耗资很大,我听说他正四处筹款。我派船员给他送钱并隐去身份,心中却隐隐有种期盼。
他会找到我吧?如果他真找到了我,我就再也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