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了。
机场外,随着飞机腾空,车子才慢慢离开。
小秦坐在驾驶席,不时从车镜中看向后面的人,欲言又止,“连总……”
连清和脸色苍白,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眯着。
“小秦,”
“在,”
“把车开慢点,”他轻声:“我想看看这一路的风景。”
“哦。”
车子减慢,连清和的视线也逐渐丰满起来。
稀薄的云,道路两边,形形色色的人,还有无处不在的她的身影……
有些累了,他闭上眼睛,吩咐道:“回家吧。”
昆托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家人和少数几位朋友。
袭垣骞坐在路边的车内,叼着烟,望着站在昆托墓碑前的木棉,看她和悲伤一起孑然矗立。
人渐渐散了,而此时,大提琴响起。
木棉就在昆托的墓前,奏响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演奏的那首曲子……
她就这样,不停的拉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就这样,不停的等了她一次又一次。
曲终人散,木棉背着大提琴朝他走来,长发被风吹得撩起,也一同将回忆撩拨。
上了车,她说:“送我去机场吧。”
袭垣骞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冷峻的侧颜,看上去愈渐成熟。
“怎么还不走?”木棉催着,一心只想尽快回国。
袭垣骞将烟掐灭,回过头望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木棉,我一直都在等你,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任何时候,都不晚。”
说完,他发动车子。
木棉望着他,什么都没说。
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太阳镜下的眸,掩却无数心绪。
经过漫长的飞行,木棉总算返回久居的城市。
下了飞机,她才一打开手机,就有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都是小秦打来的。
她的脚步猛地滞住,全身像瞬间坠落冰窟。
手机被人接了过去,然后,冷静的拔了回电,“嗯……她刚下飞机……在哪?好,我带她过去。”
将手机重新塞到她手里,袭垣骞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出机场。
徐强早已等在外面,帮忙将行李搬上车,袭垣骞立即吩咐:“去医院。”
漫长的一路,经过了多少个路口,多少个红绿灯,身边的男人又握了她的手多少次……木棉通通都记得。清晰得无论何年何月想起来,都能感受得到当时的心情,寒意瞬间侵入全身张开的每一个毛孔。
来到医院,踏上那条长长的走廊,木棉倏尔双腿一软,旁边的人适时掺住。
木棉深呼吸,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她昂起头,继续朝前走。
一个人走。
推开病房的门,入眼就是晕睡在病床上的人,静静的躺在那儿,了无生趣。
木棉轻轻走过去,抓着他的手,此刻反倒平静了,“清和,我回来了……对不起,飞机晚点,迟了两个小时。”
门外,袭垣骞默默望着,然后,将门关上。
木棉脱了鞋子和外套,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他旁边,贴着他,感受到他的体温,慌到快要窒息的心,才算得到一丝抚慰。
“葬礼很温馨,都是爱他的家人和朋友,我想,先生一定很喜欢……还有我送他的曲子,就是我们在贡嘎机场时听到的那首,我又为他演奏了最后一次。”
她唠着家常,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清和,西西里真的很漂亮,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你去那里度假。”
“好……”
一个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木棉一惊,抬头,对上他发亮的眸。
“你醒了?”她微笑,趴在他身边,小声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他抬手,轻轻拍拍她的头,“怎么瘦了?”
“瞎说,明明就胖了好几斤……”
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那就再胖点,你太瘦了不好看。”
“呵呵,连先生,现在就嫌弃我了啊?”木棉掐掐他的脸,“那你也要再胖点,你胖一斤,我就胖一斤,你瘦一斤,我也要瘦一斤,这叫夫唱妇随。”
他略微挑眉,“懂得谈判技巧了。”
“跟在连先生身边久了,不偷学一点怎么行?”木棉安心的趴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轻喃出声:“清和,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世上要是又剩下我一人,我该怎么办?”
身边没有了回应,她却是一笑,说:“可是我后来又想,这个想法真的很可笑,怎么可能会剩下独自一人呢?你不是会一直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