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去,倒似是一片在田里忙碌耕种的老农们,任是谁也不会把这番光景和一支军队联系在一起。
一名大汉穿过几名正在担着沙子铺路的人,来到了一名穿着褡裢的年青人面前。
“将军。”大汉赫然便是前几日在城门口买枣子的人。他口中对着面前的年青人轻声唤了一声,便习惯性的抬臂想行军礼。”
“不必了。”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轻声言道:“我说过,这次出来,大家若是越不像一名军人,就表现的越好。”
大汉闻言立即放下了手臂,笑了起来:“看到将军您这个样子,我一开始都还差点没有认出来呢。莫说不像军人,简直都不像将军您了。”
原来,这名年轻小将,正是时任黄城军指挥使的正五品定远将军宋君鸿。
若说起平日的宋君鸿,要么就是军容端庄举止严谨的军官表率风范,要么就是闲暇时偶尔的儒生深衣幅巾一派风流,最不济时,也要求衣冠整齐,这也是宋君鸿对治下全军的要求。衣着打扮,有时会直接反映一个团体的精神面貌,更会反过来影响这个团队的整个精气神儿。
像这样穿着像个苦役一样,和一众役兵们一起淌着汗水锄地的宋君鸿,刘长业还是头回见到。
“如果连你都觉得不像我了,那就说明我们的伪装是真的成功了。”宋君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尤其是进入了这一段范围后,就越发的要注意隐藏好自我。”
刘长火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还是怕山林间有耳目啊。”
“我想,这里的山贼也不是傻子。咱们这样大规模的人修路经过,他们不可能不知晓,应该一定会派人暗中观察上咱们几回,才能放下心来吧。”宋君鸿说。
“果然如大人所言。”刘长火亦低声说道:“我刚才偷偷摸进山腰以下的地方,发现了三处山贼的暗桩警哨。”在捧日军中也数的上前十的优秀探马刘长火的火眼金睛搜视之下,山贼那几个简陋的暗桩根本无处遁形。
“嗯,你没有冲他们动手吧?”
“按将军你吩咐的,没有打草惊蛇。”
“好。”宋君鸿把锄头一扔,找了颗有点荫凉的树中靠坐下,说道:“把将领们秘密叫过来,注意不要一起来,让大家机灵点儿,我们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开一场作战会议。”
一会儿的工夫,几个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大树之下。为了保证作战的效果,宋君鸿采取了严格的保密制度,只有跟着宋君鸿从捧日军走出来的几名将领,和极少数的被证明可以放心的黄成军将领才被告知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在出城的千余人的黄城军中,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和告示中说的一样,他们只是来修路的。
只有不足十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而他们被严令在战前不许对这件事在任何场合下私自谈论上半句,违令者立即以通敌论罪。
看到人来齐了,宋君鸿低声说道:“好。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准战斗阶段。”
几名奋命前来的领将脸上都是一肃,无人应声,但却一致点了下头。
“兵器都准备好了吗?”宋君鸿问向李通。
李通低声道:“全在大车中,上面是稻草和农具,藏的严严实实。”
宋君鸿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待到今晚子夜之后,再趁夜色偷偷分发给大家。”
几位心腹将领听到这话,一齐眼中一亮。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宋君鸿又对刘长火说道:“散布出消息去,嚷的越大声越好,就说这里路太难修了,索性不再修理。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到下一个路段去。”
刘长火低声领命。
宋君鸿接着下达着命令:“今天下午时,告诉大家不用太卖力的干活了。稍微小干一会儿,就陆续开始休息。关扑、造饭、睡觉,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私正离队就成。”
“咱们今天晚上就对敌人进行偷袭吗?”李三狗按捺不住兴奋的问道。
武士久不征战,会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
“不!”宋君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对于这片山林远不如盘踞于此的盗匪们熟悉,到了晚上,就更不易审查地形,反而利敌不利我。何况,我相信就算我们放出要撤走的风声让盗匪们闻知,他们也还是会在夜中偷偷监视我们的。一量我们大军有异动,盗匪们得知讯息后趁着夜色流窜,我们反倒容易瞎忙一场。”
宋君鸿盯着大家看了一圈后,说道:“跟大家说下,今晚好好睡觉养足精神,要待到明天卯时,天已蒙蒙亮,可以看清山林地形了,而那时大多数的盗匪都还在酣睡未醒,而我们的战斗——”宋君鸿的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说道:“就从此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