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浓重形似雾,雾里脚下一条路,黄岩黑土,一步之下是生死,黄泉路。
路尽之后一条河,漆黑浑浊,忘川河。
河边高台架,架边一巨石,前世今生,映照即明,三生石。
高台架下坐桥,不行客,只走魂,魂过一碗汤,前尘皆望,奈何桥。
天命轮回,命数,定数,劫数。
九幽,北冥,冥府。
来人一身青衣古袍,笔直立在冥殿之中,姿态坦然,容颜明净,一身仙泽清逸,引得一干生魂贪婪凑近。生魂众多,个个无形,每个皆要啖食清露,却在要靠近男子的那一刹,突地的形泽一抖,骤然消散为烟灰。
“看不出,你还挺招鬼魂喜欢。”
声音从虚空传来,长决侧目瞥过,暗沉的冥府骤现一片玉白之色,倾城容色,白衣古袍曳地来,每一步伐不急不缓,端的沉稳泰然,整个冥界都似乎因为这行过来的颜色亮了亮。
他淡淡收回眼:“生魂无思,吸食仙泽只是本性所牵。狐帝何必打散它们。”
“本性?”白初走到他边上止住脚步,侧目睨他,“本尊只知,弱魂性贪,若不给它个教训,它便一点不会消停下去。”
“苍生无辜,即便是区区生魂,亦自有其天理命数,狐帝不改横插一手。”
“天理命数,化劫为定。”白初勾唇,“它生魂今日遇着了本尊,便是遇着了劫难,它的命里注定被本尊打散,这便是天理,这便是命数。”
清俊的面上阴晴变化,眉头微蹙:“诡辩!”
长袍曳地行到他面前:“道士,你今次见着本尊还未行礼。”
男子薄唇如削,抿了许久才伸手敷衍作了个揖,不甘不愿道了一声:“狐帝。”
白初静静看他,面上淡笑:“道士,既然落在了我的手里,就该知道,最好不要忤逆我。”
长决面上沉着:“既然落在了你手,忤逆和不忤逆,结果必然都一样。”
“话说得不错。”白初唇角勾起一抹有饶有兴味的弧度,走近他,语声清幽:“那你可知,本尊会如何处置你?”
他面上沉着,一脸视死如归:“既是在冥府,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直接说道了本尊心坎里。”淡漠的眼里,双瞳金色诡谲,带着突如而来的冰霜寒意,陡然刺骨,“本尊恨不得亲手扒你的皮,碎你的骨,将你寸寸烧为烟灰,以祭我族先帝归墟之灵!”
长决目里晦暗一闪而过,面上微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当日的事,我没想到会让他分神,更……也没想到他会因此丧命。”
“没想到?”白初冷笑,“你敢说,你在玄穹吸引他的注意,又数次来青丘接近他,没有半点目的?”
长决一怔,脸色越发铁青。
她走近他,冷眸里仔细端详他面上每一次神情变幻,声音音调微高:“你为什么接近他?谁让你接近他的!”
“你想知道?”他抬了抬眉,面上倨傲尽显,“偏不告诉你。”
寒眸微敛,不怒反笑:“道士,这里九幽冥府,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招。”
“左右不过一死,只是死得花样多些罢了。”长决倘然看她,“与魔尊日日淫0糜换得冥府几日掌控,也不知令先帝知道狐帝如此手段,该当如何?”
狐帝与魔尊日日同吃同睡,这在青丘乃至整个魔界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他长决能知道,并不算奇怪。
该当如何?若是哥哥知道她未婚前就和梵谷厮混到一块了,非气得狠抽她一顿鞭子不可。白初唇角微弧,脸上笑意却愈发地诡谲难辨:“可惜呀,他不会知道了。”
轻飘飘的话,落到人心底,生出冰冻般的凉。
他盯着她,狠狠说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廉耻?那是个什么东西?”她欺近他,伸指挑起他的下颚,吐气如兰,“道士,你告诉我,前段时间你日日与我哥哥处在一起,时刻不离,那是不是就是廉耻?”
“无耻!”长决侧脸避开她。
“刚刚还只是不知廉耻,现在就变成无耻了?道士,你变脸变得好快。”她收回手,往侧走了一步看他,一双金眸荧荧亮,“道士,你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可**?”
“你日日被我哥压在身下的时候,那靡靡娇吟可叫我哥听得满意?”一声声,一句句,艳色露骨,“道士,作为一个道士,犯了淫戒的滋味怎么样?”
“不知羞耻!”长决面色铁青,愤愤拂袖。
“道士你这自我评价真中肯。”白初点头微笑。
“你——”
“恼羞成怒了?”白初睇他一眼,诧异道,“作为一个道士,不该清心寡欲,心淡如水么?就这点定力,你怎么修成的上仙?”
到口要反驳的话噎在喉咙里,长决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是愤愤拂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