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亮一殿灯。晚风轻过,纱影肆摇。
墨玉般敛静深沉的眸子里莫测难辨,他默了许久,开口:“白初,你累么?”
白初拿起另一本折子来批复,闻言睇他一眼,说得懒漫:“这么多折子等着批,你说累不累?”
女子伏案之时微微低头,晕黄的灯芒之下露出一截皎洁的脖颈,如玉般细腻美好。梵谷静静看她,看入她面容上强持起来的笑意,目里一黯。
“白初,有些话我只同你说一次,一次过后再不会说。”
白初弯唇偏头,做出倾听的模样,手中朱笔却依旧不停。
“不想笑就不要笑,没人逼着你。”他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声音轻轻扬起:“白初,你不用刻意讨好我,这样太假,不是你。”
她侧目睇过来,一双眼睛微微向上挑起,挑着的眼里幽光微明:“什么意思?”
一个眼神,已带出无形的迫力,神泽凛凛直压得周遭烛光曳曳直晃。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他冷笑,将她方才递与他的折子扔在桌上,“今天玄穹的高台上,你那与池夙断绝关系的话本没有半分必要,却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
手中折子翻过一页,金瞳里微带惊诧,神色掩盖在这翻页之间,转瞬即逝。
她的语声淡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双寒眸墨染深邃:“你不能再懂。”
眉目一冷,金色的眸子阴鸷陡现,骤然拂袖:“梵谷,我最讨厌你这一副什么看得透的模样!”
满几案的折子尽数落地,朱砂盖上上面,顷刻染了一片红。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她狠狠看他,也不在乎那些折子染了朱砂后字会不会被盖住,“梵谷,我不是你,我哥哥突然没了,青丘所有担子落在我身上,那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
他冷冷看她,唇角紧抿如薄刃。
“你原先就是魔君,你从小就知道魔尊的位置你必会承,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位置不会属于我!我只是空担着神君的名头,什么都不会做!
“折子不会批,也不会体恤人!就在前几天我还冰封全境,青丘全境数千生灵死在我手里!那些生灵与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竟然让我去守护他们?
“哪里起了冰灾我要管,哪里的仙魔滋事了我也要管,可笑的是青丘北荒大冬天的起了旱灾也要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有了冰冻他们就不能点火去解吗?仙魔滋事打上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不就行了?冬天起了旱灾,就不能去把雪融了弄过去?
“梵谷,我没有我哥的能耐,掌握不了青丘一草一木的动静。我什么也不会做!这满满一桌的折子每一本都在笑话我是个废物!”
强抑许久的悲酸尽数梗在喉间,白初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是,我承认我就是在讨好你。我什么也不会做,没有哥哥的青丘,虽时都能被外人击溃。
“我必须找到一个人帮我。魔尊之名,威慑三界。我只能接近你,利用你的名头告诉它人青丘之后还有魔界;用你的名声堵住青丘不服我的一众仙魔们。”
烛光轻晃,梵谷目中神色若明还暗,他淡淡睨她,语声清凉:“所以,连日来你处心积虑的同我走近,包括把身子给我,也是为了你的目的。”
“是。”她紧紧看他,不躲不避,“哥哥的仇我要报,偌大的青丘我也要治理,你是魔界之主,自然得为魔界考虑。平白无故不受一分好,怎么能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更何况,你没那么好糊弄。”
“正因为我没那么好糊弄,你才赔上你自己?”他欺近她,幽深眼底锋锐尽显,“甚至不惜在玄穹高台上宣布与池夙再无纠葛,也是为了讨我欢心,让我看你再顺眼些?”
“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什么能给你?”
他突然只手钳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迫视她:“那从玄穹回来为什么不继续讨好?”
“梵谷,我觉得恶心。”
他的面容倏地暗沉似夜,手里一紧:“我让你恶心?”
“是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恶心!”万般怅然瞳凝成耀眼的光芒,直刺得人移不开眼,“我今天握到了池夙的心,我从里面看到了我曾经的模样,无忧无虑,暗暗爱慕着自己的师父。梵谷,我现在就像个为了生计接客的妓子,只能恬不知耻的凑上去让你嫖!”
“嫖?”他冷冷看着她,指尖摩娑上她的脸颊,“白初,我说过的,不要招惹我。”
她来不及反应,脑后被大掌狠狠一按,他的唇已覆了下来。
热的舌尖用力抵开她的牙关,顷刻间侵袭肆掠了进去。几近粗暴的吻,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大掌卡住她的腰,狠狠的将她抵上前方几案。
声音含糊在唇齿之间,句句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