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与北京之间仅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从地图上来看其实就是一块指甲的距离。莫说沿京承高速,便是走路,一天下来武林人多半也是走得到的。 刘言周与小南现在便已抵达了北京,其实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刘言周倒罢,小南是在南方长大,第一次见到太阳凌晨四点就坚决的起床的事。尽管小南没有表,可他的生物钟显然比大多数的表准确。 小南惊讶的而又新鲜的望着旅店窗外的光线洒落下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杜野。刘言周坐在床边半天没有一个笑容,连眉毛都未曾舒展过。 是啊,他如何能不忧心仲仲,在他眼里杜野走火入魔之后,简直就形同蚊子,多半不需要王孤映这超级核弹头出手,随便一个苍蝇拍就能把杜野拍得粉身碎骨。 他甚至忍不住想,难道徒弟最近遇到了什么生无可恋的事,否则又何必做此自杀式决定。他知道,他们这种人,是武林构成的基础,但永远也只会是那个不起眼的基础。 当北京城的喧嚣爆发,刘言周愈发的坐立不安。起初杜野没有出现,还可以视为正在找他和小南,可是半天的时间都过去了,没理由找不到的。 难道,真的出什么意外了!刘言周心脏狂跳,对他而言,苦心教导十多年的杜野,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每一个为人父母的,都不会希望见到自家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隆化县位于承德市北面四十公里,杜野狼狈不堪的跃过铁轨,趴在铁轨一旁的小碎石堆旁。肚子发出亢亢声,他使劲咽了咽口水,无奈的摸摸肚子:“忍着点!现在不是叫唤的时候。” 河北的地形远远不似南方那么的复杂,从整个河北来看,东南部的地形平均拔海大概不到百米,属于平原地形。相对而言,西北部就稍稍的要复杂一点,起码有山,所以这成了杜野的最佳逃逸路线。 远远望着王家数人远远的在数百米外渐渐包抄过来,他叫苦不已,摸了摸身旁这块巨大的紫金:“贪心害人啊!” 若不是为了紫金,他又怎会落到这般地步。顿了顿,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吧,我承认不单是为了紫金!”紫金是目的,但不是全部的目的,这毫无疑问。 望着远处包抄而至的敌人,杜野头疼的抓了抓鬓角的白发,扫视周遭环境一眼。虽然西北部的地形稍稍复杂一点,但与南方相比还是巨大的。他很难在这一望无垠的地方成功逃逸,除非…… 望着从隆化火车站方向开出的火车正在迅速的向自己这方向开来,他嘿嘿一笑。现在真正为难的,反而是紫金,他若真逃起来,以他之前战斗中提升的实力,短时间内,天底下能追得到他的绝对不多。 要知道,他的天武内力虽然还很浅薄,流光术到底也是顶尖的快——以前他不信,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他自然发现了流光术的巨大优势。 痒痒的感觉冲上喉咙,他压抑不住,低低的咳了几下,一线血丝从嘴角流出。他轻轻叹息,天武内力不走经脉,固然使身体受伤也对他影响不大。但是身体到底是根本,他堕崖的伤还未痊愈,就连续遭到重创,身体倒渐渐有些像是绷到临界点的绳子,只要再加一把力,他就可能崩溃。 不过,杜野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给王家任何机会的。他匍匐在铁轨旁,火车在轰隆声中开来,他左手举着紫金,跃上火车。 “在那里!”这动作并不隐蔽,实是难以隐瞒下来,所以王家也不是瞎子,立刻便见到了,大喝着,全都追了上来,跟着跃上火车。 杜野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抗着zha药包到处乱跑的笨蛋,偏偏还不知道zha药包到底应该放在哪里。沉吟片刻,他翻身跃上火车顶,来到放行李的车厢,剑气吐出,将门锁搅坏,然后打开门放进里面。 他这才施施然离开了这节车厢,然后悠然的走向前面的车厢。虽是面色苍白得犹如毫无光泽可言,可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减。走到有人的地方,他微笑着逼近一人,轻轻按住这人的手:“兄弟,借你电话我用用!” 手上微微用力,这人已经痛彻心肺,冷汗直流,立刻取了电话给他,心想就当是破财消灾。然后望着杜野走开,心中哀鸣不已:手机长翅膀飞了。 项粲?不太妥当。雷淮?更不妥当。这火车是前去北京的,雷淮虽是北京的地头蛇,此事若是扯上雷家,只怕会更要命。 沉吟片刻,杜野才发现自家信得过的人,竟是没有几个。就算是认识的武林人,掰着手指也能数得出来。 至于宋绾,想都不要想。杜野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某种令人震惊的地步,所以宋绾暂时他不会信的。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他苦笑着拨通电话:“方脑壳……” “我日,你娃现在到底在哪里?我都找了你几天了。”方君豪的怒吼声简直就像是战争中火炮的怒吼,轰得杜野的脑子嗡嗡响。 杜野心想凭方脑壳的声音,绝对该去意大利发展高亢一曲《我是太阳》,保证前途无限:“你回来了?那最好不过!” “我日死,你娃就算想我也不要那么张扬嘛。”方君豪沾沾自喜的声音让杜野打了个寒战:“快说你在哪,我去找你。小玉环说最近这事闹得很大,你没缺胳膊少腿的吧。” 听起来很像是不怀好意的诅咒,杜野心中却是流过一股暖意,方脑壳这小子天生似乎就不喜欢那种感人肺腑的交流,而是在骂骂咧咧中表达情感。他自然听得出方君豪对自己的担心:“暂时没事,如果你不听好并照做,那就难说得很好了!” “你以为是****啊,我偏偏就不做!”方君豪哈哈狂笑着,最后却低声道:“说。”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北京,沿着火车轨道接应我,我现在正在从河北隆化到北京的火车上!”杜野沉吟道:“带上刘纾,她能为你出主意。告诉她,你们要接应的是一件物品,一块显示器大小的石头。其他的,你们决定。” “明白!”有时候方君豪也不总是那么罗嗦的,起码他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但立刻又变得无耻起来:“你可别死,我为你算过命,你娃就算死,也是要被我揍死的。” 杜野灰心一笑,再交代了一些事,挂了电话,交还回去拍拍他的肩膀:“下次记得买诺基亚!不要买索爱。” 这人呆呆望着杜野,心想不会吧,遇到愤青了? 走过几节车厢,杜野凝神思索一下,找了间厕所蹲着调息片刻。运转苍山诀,调养一下内伤…… 交大学校中,方君豪挂掉电话,飞一般跑出寝室,拨通了刘纾的电话:“快下楼。” 奔到女生宿舍楼下,刘纾与杜蓝正在楼下左顾右盼。他奔过去二话不说,拽着刘纾就往学校外跑:“走,杜野出事了。” 杜蓝面色刷的一下白了,眼神中浮现无尽的惶恐与担心,奔上去:“我也去!” 一起上了车,方君豪将杜野的话全都交代了一遍,刘纾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杜子跟你说话的时候,头脑是不是不清醒了。从长海到北京有一千公里,从承德到北京只有两百公里,我们怎么赶得及!” 顿了顿,刘纾为难道:“两百公里最多三小时就抵达了,我们就是飞过去,怕也赶不到。” 方君豪挠挠头:“是吗?杜子这次终于出错了,哈哈。”他语气骤然一顿,怯生生对刘纾道:“好像杜子还说到时候他发短信通知我们……” “你……”刘纾气得要命,恨不得掐死这家伙:“还不快查查飞机航班!” 杜蓝没有望刘纾和方君豪的争吵,而是怔怔的望着车窗外面,仍然是这个内地最繁华最时尚的长海,她的心思却飞到了遥远的地方,只念着他有没有受伤,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杜野摸摸guntang的耳朵,据说耳朵烫是因为有人在想念自己。他尽管不太信,但还是觉得一个人活着,有人会想念,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也许仅仅只是因为欠债未还,而被人想念。 有人说,来过,留过痕迹,这就是人活着的目的与意义。以这样的意思来说,杜野毫无疑问是活得有意义了,青城现在视为他必杀对象,王家又摆出一副不逮着你个小王八蛋就绝不罢休的架势,偏偏还有一个海外神秘组织多半也很恨那个坏了他们计划的人。很不巧的,那人正是杜野。 尽管杜野不是很想留下这种痕迹,也不是很想得到这种意义。可人生通常不是人就能够把握的,能够把握的,那就不叫人生,而叫傀儡和程序。 火车还算拥挤,起码相对而言,杜野觉得这已经很幸运了。对于学生,相信每一个出省念书的学生都品尝过那种rou都因为摩擦热度而五成熟的滋味。 所以,杜野还是不得不挤着,在两节车厢之间,扫眼望去,居然有不少都是学生。细细算来,似乎学校大概也是时候放暑假了。 想起考试,杜野哀怨的呻吟了一下,心想回去自己该怎么交代啊。当初他可是说好,要赶回去考试的。现在,惨大了。他隐约中已经见到自己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补考的画面了…… 不到半个月里,就被人像满山撵狗似的追了两次,这感觉可太奇妙了。杜野心想再这样追追逃逃下去,自己的轻功肯定能成天下第一。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祖师爷能够传下如此一套经典的流光术了,做贼做多了,难免一辈子就只有跑在前面给人追的份,就算再笨的人,被追得多了,多半也会学聪明的。 现在杜野就感觉到,虽只领悟了云中漫步不到一周,却已经在追逃中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并且渐渐的熟练起来。 王心影和王廉都是王家新一代最出色的弟子,武功好而又不缺头脑,渐渐的成为王家新的骨干力量,难免有些傲气。这次前来出任务,固然是因为他们算是年轻一代最好的,也因为王孤映想要他们与同样年轻的杜野较量一番,杀杀他们的傲气。 王心影和王廉都未必领会族长的意思,但这一次的任务,他们却已经开始憋了满肚子的火气了。从开始追,到现在,足足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数次几乎都将杜野围着,杜野却屡次狡猾的逃走。最令他们觉得羞愤的是,杜野居然还是带着一块偌大紫金逃的。 大概是考验和给他们更多经验的缘故,二人各领一队人,两人都有头脑,都同时想到,万一杜野又跳车,怎么办。所以,一致在安排了人手盯着火车外面,以防杜野跳车。 因此,他们必须要在火车过洞之前找到杜野。好在这里是河北,火车洞远远不像西南那样,开几下就有一个,简直成了钻洞的地老鼠。 王心影护着胸部,一路挤过去,从摇摆的车厢望去,顿时眼睛一亮,向几个同伴丢丢眼色。悄然靠了上去! 杜野正在两节车厢之间的过道上,人很挤,但好歹有立足之地,他似乎也没想到对方来得那么快,正闭着眼睛思索着。 王心影悄然运起内力,走到距离杜野只剩下三步的地方。三步中,竟然有三四个人阻隔住二人。这亦方便了她的行动,内力磅礴酝酿在双掌之间,挤了过去。 王心影的动作极为轻盈,若非有影子,怕是旁人都以为她是女鬼了。挤到距离杜野只间隔一人的时候,护在胸口的手轻轻放下,变做爪状,闪电一般袭向杜野的要害大xue…… 而杜野仍然闭着眼睛…… ***** 本书周末进VIP,拜托大家留月票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