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梦涯也不说话,将铁枪划出一道飞鸟凌空的轨迹,迎上孟山的大刀,顺势一绞,真气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孟山只觉周围空气便得像洪炉周围般酷热,刀上传来一股巨力,令他双臂一痛,险些握不住兵器,心中一怯,立即高声呼救,洪亮的声音立即响彻云霄。
古梦涯闻得孟山的呼喊,知道他的援手瞬息即至,不可恋战,决意速战速决,双目一红,右手一背,将铁枪收于背后,左手幻出九道臂影,猛然击向孟山胸腹之间。
孟山见状大骇,顾不得脸面,就地一滚,但仍然慢了一着,被三道臂影扫到,中掌处衣衫破裂,左肩高高肿起、登时举不起来,背上现出两道火红烙印,像被烧红的铁棍击中一般。孟山翻身跃起,张口喷出一滩鲜血,右手将大刀往地上一杵,身体斜倚上去,怒瞪着古梦涯:“小贼,来啊!”
古梦涯冷笑道:“好!”枪光一闪,已然刺至孟山咽喉尺许远近。孟山脚下一滑,将头一侧,堪堪躲过古梦涯的杀着,猛然前冲,连人带刀扑向古梦涯前胸。古梦涯骤然松手,扔掉铁枪,双掌一分,一掌拨开孟山的大刀,一掌如刀般横斩在孟山颈项之上。孟山喉头发出一声清脆的骨折之声,右手一松,大刀落地,捂着咽喉接连后退几步。古梦涯手法如电,不待铁枪落地,手一翻,已经抓住枪柄,一个转身,回首一枪刺入孟山胸膛,还未等鲜血飞溅,便已经拔出枪头,身形一展,向对面的树林跑去。
绝龙岭上,朴封疆、朴筑疆和朴守疆兄弟三人带着百余人马,藏身于茂密的丛林之中,等待着黄通的消息。一小队人马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立在树梢把风的朴筑疆认出来者一身绝龙寨寨卒的打扮,但是人却没有在黄通那里见过,心中暗自生疑,连忙打出手势,叫下面的人提高警惕。
来的这拨人马,领头的人五短身材、手持双钺,额头上有一菱形胎记,正是绝龙寨十二太岁中的三眼虎肖枚,他本是肖家寨寨主,自从山寨被官府剿灭后,便投靠孟岳,甚得重用,手中一对鸳鸯钺,颇有点扎手。肖枚自得孟岳命令,便带着十余名喽罗,一路搜索外来人马,也是灾星照命,居然真的找到了朴氏兄弟藏身之所。
一进入朴氏兄弟匿身的树林,肖枚便感到不对劲,他做土匪多年,虽然不会内功,但是对杀气的感觉却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不过他始终差了点自觉,徒自四周环视,却找不出敌人的确切位置。肖枚察觉到这点,心中一慌,大喝道:“弟兄们,退出林子!”
他若不说这句话,朴氏兄弟还拿不准他们的底细,不敢贸然行事,现在一听,已然明了肖枚等人并非黄通一党,而且孟氏兄弟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存在、派人搜山。想到这里,朴封疆再不迟疑,大喝一声:“杀!”当先从树上跃下,一刀向肖枚当头劈下。
肖枚双钺交叉,在头顶一横,勉强将朴封疆的刀挡住,但亦被朴封疆的神力震退丈余,双臂一阵酸麻。朴氏兄弟的手下齐声呐喊,从树林中蜂拥而出,各骑马匹、呼啸而至,一眨眼便冲到肖枚等人面前,刀枪并举,配合马的冲力,势不可挡,除了肖枚,绝龙寨其余诸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便告了帐。肖枚惊怒交集,一面挥钺顽抗,劈翻两骑冲至他面前的壮汉,一面不住后退,企图脱身。
朴筑疆冷笑一声,手按剑柄,却被朴守疆制止:“二哥,我来。”说着纵身一跃,扑向肖枚,身在空中,凌空拉弓,射出一支劲矢。
利箭破空,发出尖锐的啸声,疾射肖枚胸膛。肖枚右手横钺一挡,箭钺相击,发出一声脆响。肖枚只觉一股刚猛强悍的气劲透过自己的右臂,顺着经脉直侵心房,胸口说不出的难受,狂吐一口鲜血,飞身后退。
肖枚一面挥舞双钺、护住全身,一面不停后退,当他快要退至一棵大树、正欲转身之时,树后忽然伸出一只黑黝黝的手掌,拍在肖枚背心之上,将他一掌击飞。
紧随而至的朴守疆看得一愣,连忙止步,将手中长弓拉成弯月,箭搭弦上,暴喝道:“是谁?!出来!”一声朗笑过后,毕轩和萧驹徐徐从树后走了出来,就像朴守疆的利箭没有对准他们一样,径自向朴守疆走去。朴守疆大怒道:“站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毕轩冷笑道:“不客气又怎么样?”
朴守疆双瞳一缩,寒声道:“你试试。”
毕轩上前三步,淡然道:“我试了。”
朴守疆再也按奈不住心头怒火,手一放,一道寒光直射毕轩左腿。朴守疆虽恨毕轩对己不逊,但是看他适才出手帮助自己,多半是黄通手下,所以也不想杀他,只想给他点教训。
毕轩大笑一声,手一扬,袖口中登时飞出两支形状独特的短箭,一支正中朴守疆利箭箭尖,两箭相撞,一起落地;另外一支却直射朴守疆右腕。眼见朴守疆躲避不及,就要中箭,一道剑光骤然在他右腕前方一闪,毕轩所发短箭便化为两段、跌落地上。
朴守疆愧然道:“二哥,我……”
朴筑疆悠然立在弟弟身旁,寒着脸道:“没有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现在虽然不是他对手,不代表以后也不如他。”说着转向毕轩:“你们怎么来了?”
毕轩见了朴筑疆的身手,心中亦是一紧,闻言笑道:“在下奉二寨主之命,前来带路,请你们上山。”
此时朴封疆走了过来,道:“你们有什么凭证?”
萧驹傲然道:“我们兄弟的话,便是凭证。”
此言听得朴封疆面色一沉:“混帐,没有证据,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们?”
萧驹嗤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误了大事,由你负责。”
朴封疆心中暗骂一句,坚持道:“请出示凭证。”
萧驹嘿的一声冷笑,算是回答,看得朴氏兄弟心头火起。毕轩察言观色,知道该自己出面缓和气氛了,上前一步,拿出一面陈旧不堪的龙纹旗帜,交到朴封疆手上。
朴封疆展开旗帜一看,双眼一红,转头对两个弟弟嘶声道:“是爹送与黄通的军旗,上面有爹的亲笔。”
朴筑疆点头道:“既然有凭证,我们这就随他们动身。孟氏兄弟已经起疑,我们不可久蛰于此。”
朴封疆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先行带路。”
毕轩和萧驹也不说话,牵出藏于树后的骏马,翻身上鞍。朴氏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对马匹亦甚有研究,但怎么也想不通毕轩和萧驹如何令马匹悄然潜近、并且藏在树后不出声响。
一众人马出林后,朴封疆一声令下,诸人立即策马狂奔,在保持速度的同时,显出井然有序的队列,看得毕轩和萧驹亦暗暗叫好。眼见龙首峰缓缓升出地面,朴封疆大喝一声,便欲发出冲锋的号令。忽然一声梆子响,顿时鼓声震天,云旗招展,两旁岩石之后、树木之上,现出无数身着朝廷军服的士卒来,一时箭如雨下,飞蝗般射向朴氏一党。
朴封疆只觉一股寒气沿着背后脊梁骨直冲脑门,一面挥刀击落射向他的飞箭,一面大声呼喊:“撤退!”
跟随朴氏兄弟的人均是朴膑旧部,久历战阵,虽然猝不及防、伤亡惨重,却惊而不乱,纷纷掉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随着一声大喝,一队人马现出身来,截住朴氏兄弟一党的去路。当先的女子红衣持槊,正是夏玉英,后面跟着言九天、沐月莲和古风、古道。
古风当先策马而出,将手中硫磺碧焰紫金腾蛇枪一抖,枪尖绽放出漫天星斗,冲向敌军,一连挑飞三名骑士。古道亦不甘示弱,紧随而至,手中混元牌大开大阖,当者披靡。朴封疆见状,大喝一声,冲上去便欲拦下古氏二人。
夏玉英大声道:“你的对手在这里!”手一抬,便已弯弓在手,一箭射向朴封疆眉心。待朴封疆劈落飞箭,夏玉英已经冲到他面前,挥槊便砸。朴封疆素以勇力闻名,现见夏玉英年少、又是女子,虽然觉得一个女人居然使用长槊这样的重兵器、有些诧异,但亦未把她放在眼里,冷笑一声,运起五成功力,一刀疾斩槊尖,满恃一刀便能将夏玉英连人带槊斩为两段。
夏玉英见到朴封疆挥刀时轻蔑的神情,心头火起,猛力一压,天雷槊夹杂着呼呼风声悍然落下,待到朴封疆察觉有异,已经来不及加力变招,只得将牙一咬,硬接此击。轰的一声巨响,朴封疆鲜血狂喷、鼻耳亦都渗出血丝,座下马匹哀鸣一声,前蹄一软,跪倒在地,登时将朴封疆抛落下来。
未待夏玉英补上一记,朴筑疆和朴守疆兄弟双双策马冲上。朴筑疆将腕一转,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急刺夏玉英咽喉;朴守疆却一把提起朴封疆,运臂一带,令其稳稳地落在自己背后。
言九天冷哼一声,双臂一振,身体已经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双掌合十,轰向朴筑疆顶门。朴筑疆感到天空一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天而降,心头一凛,连忙收剑一挡,随着一声脆响,朴筑疆的长剑断作几截、四散飞射。不过朴筑疆也颇了得,脚一蹬,已经跃离马背,挥舞双臂见射向自己的断剑击落。
沐月莲一直悠然静立、神色漠然地站在战团之外,似乎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此刻见朴筑疆凌空,方才微微一笑,双手在胸前一划,两道碧光从她袖口飞出,直击朴筑疆前胸后脑。朴筑疆身在空中,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眼睁睁看着死亡向自己袭来。骤然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窜到朴筑疆身侧,绕着他一个旋转,将沐月莲的海天双环击飞。
朴筑疆定睛一看,喜道:“大哥!”
朴封疆护卫着弟弟从天而降,神威赫赫,有若天人,一落地便将一本小册子交给朴筑疆,头也不回地道:“带八弟走!”
朴筑疆心头一震,悲声道:“大哥!”
朴封疆淡然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第一天打仗吗?还不走。”
朴筑疆猛一跺脚,将小册子往怀中一揣,脚尖一勾,挑起一柄被古风刺死的手下遗留的长剑,握在手中,飞身跃向朴守疆。
朴守疆上箭于弦,正欲调转马身接引朴筑疆,骤然心生警觉,将头一偏,一支形状独特的短箭擦面而过,回首怒道:“你干什么?”
毕轩和萧驹笑嘻嘻地策马上前,将其夹在中间。毕轩指着言九天笑道:“我们和他们乃是一伙的,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朴筑疆眼见便要跃至乃弟身边,忽然被毕、萧二人一插,既过不去也退不得,恨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萧驹眯着双眼道:“在下柏九皋,那位是弓无弦,均是夏二小姐的家将。”
朴筑疆回头一看,也不知道夏二小姐指的是夏玉英还是沐月莲,却见自己兄长正被夏、言、沐三人围攻,陷入苦战,若非朴封疆使出被乃父警告、黑龙心功未至大成不得运用的黑龙灭魔斩,早已经支持不住,知道时间不多,暴喝道:“挡我者死!”人剑合一,向朴守疆所在之处冲出。
柏九皋收敛笑容,一夹马腹,迎上前去,右手一扬,三支毒镖呈品字形射向朴筑疆,乘他格挡之机,往马背一探,拿出五截尺许长的短棍,在马上一阵拼接,连成一根长棍,点向朴筑疆的剑尖。弓无弦则双手一扬,无弦箭有如*般向朴守疆袭去。朴守疆怒喝一声,一面将蓄力已久的利箭射向弓无弦胸口,一面拉缰勒马,令其人立而起,替他挡下弓无弦潮水般涌至的短箭。一轮箭雨过去,朴守疆的坐骑立即变成刺猬。朴守疆不待马尸倒地,双手平推,飘然落在三丈开外。
弓无弦哼了一声,身形一展,快愈奔马,闪过朴守疆所发的箭矢,疾冲到朴守疆面前,双掌一分,一击头颅,一击小腹。朴守疆见弓无弦猛扑的声势,心中一紧,右脚微微一退,双手持弓一立,啪啪两声,弓无弦的双掌均击在朴守疆的铁胎弓上。朴守疆只觉虎口一阵撕痛,连忙飞身后跃,企图摆脱弓无弦的追击。
弓无弦长声笑道:“想跑?哪有这么容易!”潜运毒功,双掌变得漆黑如墨,挟着阵阵腥风恶臭向朴守疆击至。
朴守疆闻到弓无弦的掌风,胸口一阵发闷,几欲呕吐,哪里还敢招架,只得一味闪躲,但是随着弓无弦双掌挥舞、毒气渐浓,朴守疆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终于忍耐不住,立意决一生死,心念到此,猛然一跃、冲天而起,跳出弓无弦的掌风范围之外,反手抽箭,搭于弦上,将铁胎弓拉成一弯初月,全力射出。
弓无弦抬头一声冷笑,腾身而起,迎着疾射而至的劲矢冲上,双掌一合,将其夹住,随即双手一错,截为两断,身形毫不受滞,径自向朴守疆扑到。朴守疆面露惧色,狂嘶一声,扔弓握拳,猛然出击,轰向自下冲上的弓无弦头顶。弓无弦双掌一抬,干净利落地与朴守疆双拳一碰。四手相交,发出清脆的声音,弓无弦身形一滞,翻了个筋斗,便往地面落去。朴守疆却吐出一口乌血,如陨星般坠落,轰然有声。
朴筑疆见状狂嘶一声:“八弟!”身形一展,硬挨了柏九皋一棍,吐出一口鲜血,却突破了柏九皋的阻拦,向朴守疆扑去。弓、柏二人均以为他想救助朴守疆,各自移动身形,以朴守疆为中心形成夹击之势,谁知朴筑疆还没有冲到朴守疆面前,便忽然转向,往旁边一窜,突破弓、柏二人的拦截网,飞遁而去,在树林中不住跳跃翻腾,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
朴封疆勉强运用黑龙灭魔斩,将夏、言、沐三人牵制住,早已经心力交瘁、无以为继,现在见朴筑疆逃脱,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大喝一声,身体不停旋转,一股乌黑真气随刀而生,越来越浓,渐渐凝成一条乌龙,张牙舞爪地缠绕在朴封疆身外。
沐月莲沉声道:“小心。”身形一展,已经来到夏玉英身旁。
待黑龙成形、乌气内敛,朴筑疆暴喝一声:“杀!”一刀横扫,一道强猛如涛的刀劲顿时弥漫四周,向夏玉英等人汹涌而至。
夏玉英运足真气、正欲硬拼,忽然身体一轻,已经被沐月莲带起,堪堪躲过朴筑疆的刀气。夏玉英身在空中,只觉脚下黑气澎湃,激人衣衫,不觉暗暗心惊。
言九天一见朴筑疆运功的气势,便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得沐月莲示警,更是立即纵身飞退,在朴筑疆挥刀前便已跃出丈余。但仍然慢了一步,尚未跳出战团,便已经被朴筑疆的刀气赶上,当下将牙一咬,双掌带着两道火光迎向朴筑疆的刀气,甫一接触,言九天便觉双臂疼痛欲断,连忙使出卸劲之法,借力后跃,轰的一声巨响,真气相交的地方形成一个空气旋涡,言九天像断线风筝般飘落远方,重重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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