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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一大早便见府里下人忙碌着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灯笼高挂纷繁,喜庆得很。阿云同几个孩子都很开心,一个两个的围着灯笼转,而我,却笑不起来。
“城西有庙会,你领着他们几个出去玩玩。”最后一只长簪插进发里,我侧目,看向一旁的冷氏。
自昨日到如今,冷嘤秋在我房里几近看了那人一夜,而我,却难得的没赶她走。
看得到,得不到,又有什么意思。
“你要一个人应付?”冷嘤秋目里满是惊讶。
“怎么,把你留下来碍我的事?”我语声淡漠,底眸,拿了剪子开始拆手上的绷带。
贴着皮肤,一剪刀侧着减下去,缠得死紧的绷带随着剪刀两刃闭合,‘咔’一声脆响,应声而落。缠了好几日绷带的地方比别的地方稍显白皙,光洁的手背,没有疤痕。
冷氏被我先前的话弄得默了许久,突地开口,“若是旁人,拆绷带时会一圈一圈把绷带绕开,你很不同。”
“矫情。”换了只手拿剪子,同样的方法拆另一只手的绷带,“一圈一圈的拆,无非是过程中有个期待罢了,期待伤口愈合得如何。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期待什么就能来什么。”
一剪刀下去,右手,光洁的手背上一道长长浅浅的疤。
“我那有药,可以去疤——”
“不需要。”剪刀搁在妆台上,抬手打量了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细长一条“做好你要做的事,别的不用你操心。”
冷嘤秋定定看我,目中波澜不定,突地勾唇,“你就当真放心把自己的儿子交到我手里?”
“你有耐心问这种问题,倒不如去做些实际的事。”我横目看她,“诚然,我很不喜欢你。但,你不得不护着我的儿子,比亲儿子还要照护得好。”
女子嘴角扬起的笑意微微,“夫人有这个信心?”
“人是你带出去的,若有半点损失,责任在谁?”我一面收拾妆台上的狼藉,一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女子慢慢变换的面上神色,“忘了告诉你,他人虽然是睡着的,但外界的声音却听得到。”
冷氏倏然大惊,从椅上起身,目光直直越过我望向那垂幕的床帏。
“怕什么?他没醒。”我看也不看,只瞟过镜子,镜子里的人有着细致的妆容,精致华美的穿着,目里,却清清冷冷的。
再侧目时,冷氏面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嘴角弧起弯到一半,说不出是喜是悲。意识到我在看她时,她才微微敛了神,恭谨一声,“我先去了。”
言罢,转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下意识的回头,床帏之畔,垂幕平整,没有摇晃,纹丝不动。
我起身,带有一丝怀疑,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撩开床帐——
男子闭着目,胸膛微微一起一伏,呼吸浅淡且平稳。
心底一阵失落。
忍不住伸手贴上他的面颊,触手温热。
同平常睡觉时无甚两样。
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双眉,下移到双目,再到鼻梁,然后,点上他的唇。若是以往,他肯定禁不住我的撩拨,皱眉,挥手挡开我的手,而此刻,他却一点动静都无。
神容不变,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