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村。 李丰和十七坊本家酒饭半饱,下桌出了祠堂,与杨大树率领的杨姓本家隔溪而立,都没说话,都在等下午六时到来。 李文昊却是心急如焚,频频看表,在酒桌上就想借个敬酒的机会,想和李丰单独聊一下,但却被本坊领头人狠狠呵斥一句,没敢再上前。 此时看着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额头上的冷汗泚泚渗出,再也顾不得这许多,从一众领头人身边穿过去,到最前面与杨大树对立的李丰身边,低声急道:“丰叔,有几句话,单独谈一下?” “谈什么?要当汉jian?” 本坊领头人一把将李文昊扯到一边,往祠堂里推去,一直推到祠堂里面,才指着李文昊低声怒斥道:“早就盯着你!这么多人,尤其是在杨家人面前,你敢扰乱军心,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绑了浸猪笼?” “打不得!”李文昊大急,却不敢大声。 领头人眉毛一拧,低声喝道:“你再说一句?别说你当个狗屁书记,就是当再大的官,宗族的事,也由不得你来说一句话!坊里的人比你当得官大得多,哪一个像这样?你这是要卖主求荣么?” “孝义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小时候就教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存亡之道,要动兵马,先得想想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要你来提醒我?这事是一样的吗?这是兵临我李家门下,保家卫族,我李家出得是正义之师,这个道理你不懂?你读这么多年书,读到腚眼里去了?如果你爹在这里,能把你一刀剁了,你信么?” “我信……孝义伯……” …… “跪了!跪了!新哲人跪了!” 一个村民远远跑过来,人未到祠堂门口,就一脸喜悦大叫大喊。 “好!” 祠堂门口一阵掌声,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和骄傲,李文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下瘫软在地。 “你的帐,回去再和你算!” 领头人横了李文昊一眼,自己出门,和兰溪两边的李、杨两族人同庆胜利,脸上也是一脸胜利者的喜悦。 站在最前面的李丰和杨大树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转身,大喊一声:“清场,摆香案!” 两姓村民同时出动,将祠堂里的一应酒席迅速撤掉,又在各自的祠堂门口摆上一张红木做成的香案,上面都是空空如也。 …… 兰溪村口。 一路点着万鞭过来的胡春生带着七个村民,拖了三辆人力板车,两辆上面各摆了一头杀好的猪,后面一辆堆满了万响鞭炮和两坛老酒,两个精壮的村民互相交替着点燃鞭炮,以确保炮声不绝。 胡春生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脸色平静,沉默不语。 待到兰溪村口,兰溪村民响铳三声,胡春生扑通跪在村口,身体挺得很直,抬头大声喊道:“新哲胡家掌族人胡春生,带着族人,备好祭品,诚心诚意来兰溪跪门神,赔礼道歉!” 村口持着火铳的村民闪开两排,中间杨金孙出来,冷笑一声:“跟着来。” 胡春生起身,连膝盖上的泥土都没有去拍,跟着杨金孙身后,一路往两家祠堂过来。 李丰和杨大树看见,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禁微皱眉头,李丰明白杨大树的心思,笑道:“先跪杨家也行。” “不,还是先跪李家,人是你救出来的,这个头功,我杨家不争。”杨大树淡然应道。 李丰点了点头,没有再争。他心里清楚,杨大树这句话是说给杨家其他本家听的,更何况,胡春生已然过来,总不可能让胡春生看两家人的笑话,转过身去,对茂公微微点头。 茂公上前两步,高声叫道:“先跪李家!” 胡春生面无表情,也不去看整条兰溪边上拥挤着的整个兰溪村探头出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跟着杨金孙一路过来,更没去看祠堂两侧被绑的新哲村民,先到了李家祠堂门口香案处,扭头看向后面跟着的族人。 族人会意,去板车里捧了一个猪头摆放在空空如也的香案上,又提了一壶酒,拿了三个大碗,一一摆上倒满。 胡春生扑通跪下,脸色平静,声音淡然:“新哲胡家掌族人胡春生,带着族人前来兰溪李家跪门神,赔礼道歉!” 一盘万鞭随即燃起,噼哩叭啦响作一团。 炮声一停,族人双手捧过一根指粗的竹棍,胡春生双手接过,高高举起,大声再喊:“新哲胡家掌族人胡春生,诚心道歉,愿打愿罚!” 一盘万鞭再次响起。 李丰单手接过胡春生手里的竹棍,胡春生将上衣脱了,露出后背rou身,双手撑在地上,低下额头。 啪! 一竹鞭重重的甩在胡春生的后背,瞬间一条红印映在胡春生的后背,胡春生牙关咬紧,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