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片小树林,林里有间小茅棚,放着几个树墩。夜晚巡逻兵经过,都会在这儿抽袋烟解个手再走;但白天不用巡逻,老百姓也不敢到这儿来,就变成了绝顶僻静之地。 于首座在距茅屋两丈远的围墙边站住,用力嗅了嗅,伸出指头弹弹砖墙说:“就是这儿了。我给你搬几支枪出来。” “要枪干嘛?”小蒋这才感到吃惊。 “给你们防身!”首座说,“真以为练了功就刀枪不入了?哪有那回事!今天咱们练的金钟罩,对付快落地的流弹还可以,真碰上刚出膛的,照样一弹洞穿。那年我在SD当营兵,多少大小师兄说练就了铁布衫,大帅只是不信。 “结果怎么样?那一天敌方打来,都说不要紧,有我们挡头阵,一个个趴在前面,挺胸凸肚气壮如牛,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是发功。 “我当是真的呢,结果枪一响,炮一轰,打过处都是血,哪有一个真的!” “那刚才——这一上午……” 首座叹息一声:“虽不中,其不远矣。能抵挡一下流弹不也很好?再说近世用弓箭的也有。本来十丈开外,一箭直取你咽喉的,却被这金钟罩一挡,噗地坠落马前,岂不也救了自己的命?” 小蒋嘿然。 首座知他是个直性子,又叹口气,道: “为师就直说了吧——三个师父,两个有宝,都是历年缘份所得。独有我这个师父是做和尚的。 “平素你师父自称什么?不就是贫僧、老衲吗?贫僧有个贫字,不用说了,衲的意思,是指行脚和尚穿的百衲衣。 “你想,一件僧衣都要向一百家去化布,化来的小块再缝衲成衣,岂不是穷到了极点!这样子,哪里会有宝送人?人家有宝我无宝,却也须留个念想,不用金钟罩,又用什么?” “哎呀师父,您别说了!金钟罩就挺好,要什么这宝那宝!再说,出了师,该是我摆谢师宴才对,可我没钱,也没有什么东西……” “师父还能要你的东西?”首座笑了,眼眶也热热的,有点湿润。“来,这样吧——师父原是军人,对枪炮摸得极熟,一生除了后来念佛,眼中只有这个是管用的。佛法虽然广大,有难了救急护法,却还须这般大力神器。 “你就要过那边去了,却未听说沈关监给你们配枪,为师这便要担心了。人有利器,我却两袖清风,倘有不虞,如何措手?因此偷也好,顺也好,今日必须给你弄支枪,也作为师父送你的礼物。” 他是老行伍,对火硝味特别敏感,透过墙便闻出隔墙就是弹药库,不见如见。 于是他即时运起功来,撑开泡沫,使出那独门聚物之法,手一招,一把左轮手枪便无声无息地穿墙而出,到了他手中。 小蒋见了大喜,想起课堂所教,立即背诵口诀,运气于臂,也将手一招,却什么东西也没招来,不禁羞愧地直摇头。 “忙什么!”首座一笑,“要想得心应手,总须十年以上的功夫。好好练便是,不要急于求成。这枪你先拿着。 “这支家伙好,六颗子弹轮转,有臭子儿就再扳一下,就跳过去了,不像别的枪卡了壳特麻烦。我再寻摸一下它的子弹。这子弹不大,便带上百十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