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凡乖巧懂事,但并不算天资聪颖。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沧桑的灵魂似乎是缺少了一块,但是究竟少了什么却无法觉知。记忆力仿佛总是比同龄人差一些,悟性也不好。但是胜在他有韧性,只要认准的事情,再大的困难都不能阻退他。 日落西山,远空只剩几抹红霞。倦鸟急归林,远远近近的田间山里的农夫牧人归家行色匆匆。蓝氏祠堂广场上练武的少年们给师傅雷春娇行了礼,正要各自回家。 蓝百义看见囡囡和蓝若凡依然并排坐在祠堂前石阶上,蓝若凡手里兀自还比划着招式。蓝百义给同样用不善目光看着囡囡和蓝若凡的世德递了个眼神。 世德六岁,和蓝若凡同龄,是蓝百义忠实的小弟,也是众多偷偷喜欢囡囡的少年里的一个。他学着蓝百义的样子将长袄的扣子全部解开,袖管高高卷起,双拳插腰将衣服搂在身后,鼻孔朝天装出一副身穿披风的侠士的傲然模样。只是他的一头肮脏蓬乱的头发和挂在上唇的绵长浊黄的鼻涕与傲然的气质风牛马不相及。 蓝世德大摇大摆走到蓝若凡面前迫近处停下,瓮声瓮气嘲讽道:“一二书生又挟美眷来向我们炫耀呢?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费解囡囡究竟是看上你哪一点了。” 蓝若凡小名“一二”,是祖父给取的。阿公说: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八有九,要常怀一二。 阿公的“一二”是希望他知足易安;“若凡”则是父母取的,要他活得简单平凡。都是在告诫他简单平凡知足易安才能获取长久快乐和安宁。 蓝若凡还沉迷在刚刚学到的招式里,对蓝世德的挑衅视而不见。 见蓝若凡并不理会他,蓝世德继续说:“都说书生是手无缚鸡之力,哥哥我觉你还是有缚鸡能力的。来,跟哥哥我练一练。也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缚鸡之力。”蓝世德唾沫横飞,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散发着阵阵恶臭。 “缚你?我是手无缚你之力,可是白小龙有,你想不想体验一番?”蓝若凡平定自若,缓缓起身来,吐了茅草叶,这是要人仗狗势。 白犬“白小龙”通人性,一咧嘴龇牙,蓝世德便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蓝百义恨铁不成钢,在后头着急喊:“真是没用。世德!狗如果凶你,千万不能示弱,更不能跑。你一跑,它就更是疯狂追着你咬。” “百义哥,你说得轻巧,反正白小龙要咬的人又不是你!”蓝世德边跑边委屈说。 蓝百义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白小龙几曾有过做一只狗的觉悟,它可从不按常理出牌。咬不咬你,不是看你气势强弱,而是看它心情如何。它若坚持咬你,你挥舞着棍棒阻它,它都一往无前。 不过白小龙虽然是溪塔村排名第一的恶犬,却也是出了名的懒狗,你只要跑远了,它多半是懒得追你。 蓝百义策划的羞辱蓝若凡的行动出师不利,蓝世德的狼狈逃窜反倒无形中长了蓝若凡的威风。 蓝百义寻思着:自己动手教训蓝若凡,一来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再者若是被父亲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心思一转,计上心来,狡黠去撺掇身边七岁的蓝星咏找若凡过招。 母亲雷灵娇常常说蓝星咏根骨奇佳,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又有慧根,往往能一点就透。让蓝星咏出手给蓝若凡个教训,应当不会有差错。 ”星咏,去跟若凡切磋切磋,顺便指导他一下,我是担心他独自偷练武功,入了歧途,走火入魔了。” 余族有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语“会者不打人,不会好打人。” 蓝星咏刚刚练了拳,心里手里很是痒痒,咂摸着找人来检验这一段时间以来辛苦练功的成果,于是对蓝百义的提议欣然点头应允。 “若凡弟弟,我们来比武吧。”蓝星咏走到蓝若凡面前很是诚恳地说,他细小的眼睛里绽放着光芒。 “不打,阿公阿妈都不允许我打架。”蓝若凡一口回绝了。这才像是六七岁孩子的对话,言必带“我妈说了......”。 “没事的,比武又不是打架,江湖高手之间也常常通过切磋武艺,取长补短,促进自己武艺的提高。”十岁的蓝百义插着腰,挺直胸膛,讲得眉飞色舞,一副深谙世事的高人模样。 “江湖高手”四个字似乎总是能让懵懂的孩童们心里充满憧憬和幻想。连蓝若凡都感觉莫名热血沸腾了,没来由生起一股豪情壮志,他毕竟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