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瞎子上到了绳爪端,离上面的大裂隙还有小十几米,他再次抛出钢爪,绳爪这回抓在裂隙下端的山石上。我们要追的那个家伙早没影儿了,绳子却没收,这是不久还要下来才会这样?我从望远镜里警惕地注意着那个裂缝的风吹草动。 熊瞎子顺利地升上去了,他站在裂缝边把绳索抖下来,我收起望远镜,过去抓好绳子、扣好护具握住升降器,我眼力估计裂隙离地面有二、三十多米的高度。 眼见着快要上去了,熊瞎子肯定在上面等着,但我从下面是望不到他的,我的头上面是一块突出的山体,它的上面应该就是裂隙所在了,我的脚蹬在峭壁上,准备最后一升。 突然,从我头顶上空横飞下来一个物体,我一惊,绳子带着身体三百六十度度急速拧起了麻花儿,再看向那个物体,我差点叫出声来,是熊瞎子! 出什么事了? 没等我回转神,绳子开始剧烈地左右晃荡,不好,我甩掉左手的手套(左手握着升降器)迅速从背后抽出一只冰镐,在冰镐扎进岩石缝隙同时,手中的绳子突然失去了拉力,我整个身子猝然下坠,仅凭着吊在冰镐上的左手才没落下去,一身的冷汗。 熊瞎子摔下去的声音很闷,我自顾不暇,没法往下看,拼命抓着救命稻草-冰镐,想把身子扯上去。 “嗡”地头上又飞下一个,黑色的人,天,我们追击的黑衣人,他也…… 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谁把熊瞎子和那个陌生黑衣人摔下去的?又是谁把我的绳子弄断?我无法看到,更无法判断,更要命的是我也马上要下去了。 又一沉闷的落地声,下意识地朝下面看去。突然,不知是从地底下还是从头顶黑云之上传来“隆隆”低沉却震耳欲聋的轰鸣,崖壁开始抖动,完了,地震了!山崩了! 人的求生潜能巨大,我不清楚哪里迸发出的力量,双手握紧冰镐,身子一下子就起来了,同时又抽出背上另一只冰镐,没命地往石缝里扎…… “轰隆隆隆“响彻耳膜,雪瀑“扑簌簌”地朝我浇下,我几乎被流雪掩埋了,但是手脚和意志仍激烈地挣扎,一秒未停。我犹如一头困兽,原始的本能爆发了,十多疯狂地扒抓下,似乎爬到了裂隙边,正想再使出最后一镐爬过去。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我的灵魂和rou体直接被折出了三界外。 等到知觉和意识陆续回到rou体时,我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记起过去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是那震天撼地的巨响。 我什么都看不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眼皮,眼睛是睁着的,完了,眼瞎了。 试着动了动手脚,有知觉能活动没痛触,手脚没断问题不大。 我是在大裂缝附近突然失去意识的,熊瞎子和黑衣陌生人从上面飞落下去后,就开始天摇地动,我想起了红鼻子单主任说过的话,难不成是真的?不是黑云滚滚,而是天雷滚滚。 现在我,是活着呢还是已经死了,我必须确定一下。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摸了摸自己,顺便用老祖宗最原始的方法,使劲咬了咬自己的指头,又掐了掐脸蛋子,草,牙还坚挺,脸还生疼。我,肯定是活着的,血rou之躯,万幸中的不幸是眼瞎了。 下一个严峻的问题是,我在哪里? 耳朵是好的,因为我听见什么地方有缓缓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我又确定自己躺在某个地方,于是撑了撑身子,坐了起来。太好了,腰完美无缺。我摸索着周围,湿哒哒的,全是石头。这就奇了,没记错的话,我们这里很冷,不应该有水声,滴水成冰的地界呀。 这他妈的是哪儿呢?现在我才体会到盲人的不易了,我不敢贸然站立,一种类似恐高的心慌。想向身后摸摸,后面有没有能依靠的物体,把手探过去,居然碰到自己背上的装备包,一阵沁入肺管子的狂喜。 饥饿感徒然被背包给唤醒了。我把背包卸下拿到前面,包里有罐头、压缩饼干和水,首先摸到了手电,一道神光,骤然点亮我的生命,我没瞎!我的小心脏激动成了一字马。我想哭,我想大喊…… 借着手电光,我看明白了周围的一小部分,好像我在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内,不知道上面是天还是顶,总之这里没有一丝光亮。 我从包里取出望远镜,带夜视功能的红外线望远镜。 戴上它,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地方。 我脑子里竟然找不到一个词能形容它的宏伟与壮观。这是我活了23年见到过的最让我惊叹的奇观。 这么说可能更直观些,想象一下,喜马拉雅山内部被彻底掏空后的景致。人们只仰止神山的神雄外观,谁又想象过它诡秘魔性、更为天作的内部? 我现在位于这座空间的半山腰上,渺小到不及它的一块岩石,就是颗小小的尘埃。我的对面犹如我站在自家里屋顶上望向目力所及最远处的模模糊糊的轮廓,它的上面,就像每天仰望的天穹般高远,它的下面我的梦里似乎呈现过的地狱的深度,无法企及。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宇宙!一个另类的星球!飘散着雾气,如外面那个世界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