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苦再难,日子还要往下过。 幸好,王玉林在世时,家里还算是有着很不错的一些积蓄。所以,陈月英宁肯让自己吃得差些穿得差些,也决不让王向远肚皮受亏,也要让他穿得衣着新崭整洁。 可是,这么地坐吃山空,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于是,陈月英将自己的承包田让村上一户人家耕种,那户人家给她一点微薄的补贴。她呢,则是到了镇上一家缝纫铺子上帮忙,挣得一点微薄的薪水。 眼看着,王向远在茁壮成长。 陈月英并不把自己的艰难和心里的苦楚太多地向王向远倾诉,他的幼小的心灵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磨难,她不愿意再凭白加上更多的重压,以免压垮变型。 她并不知道,懂事的王向远同样如此。 在学校里他所在的班上,老师将他的位置调到了最后排的角落里那个最易让人忽视的位子上。而班上的男生们大多不理他,或者对他侧目而视,把他当个怪物来看。女生们呢,则大多躲着他,把他当成一个瘟神,还好像把他当成一个随时会对她们犯下重罪的潜在罪犯。 幸好,与他同桌的是王通达。王通达之所以在那个位置上,是因为他学习成绩不好,还因为他其貌不扬。王向远与王通达坐成同桌,倒是形成了一种让人忍俊不禁的鲜明对比。王通达一点儿不嫌弃王向远,相反地,还时时地与王向远形影不离,并且,他对一些对王向远太不友好的学生,也像王向远一样地不理他们,这更显得他们像是很铁的小哥们儿。 女生里,只有王月荷对王向远好。她坐在教室中间最好的位置,有时候,老师口头布置作业,而教室里太喧闹,坐在后面的王向远没有记下需要完成的作业,她就把自己的记录本主动地送到王向远那里。 还有,放学回家的时候,因为学校是在小王庄的村外,所以要走两里多路才可到村。路上,王通达和王月荷总是与王向远三个人走在一起,一直走进庄里才分手各回各家。这让许多小孩子失去了许多捉弄和羞辱王向远的机会。 王向远呢,也真是够争气,顶着老师和大部分同学们的冷漠和鄙视,每次考试成绩都排在年级的前几名。特别是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他竟然考了个全年级的第一名,让不喜欢他的人们大跌眼镜。 年关到了,祭祖的日子来临了。 祭祖,让女人们全走开,小王庄的男人们则进入到开间很大的祠堂内,向着祖宗牌位鞠躬致礼,三跪九揖,对祖宗忏悔一年来所做下的不孝之事,祈求祖宗的保佑和赐福。 小孩子们自是比大人们更加的兴致勃勃。 王向远也早早来到了大祠堂前的很宽阔的坝子上,与王通达、王月荷还有另外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一块儿玩耍,兴奋地等待着族长和长辈们的出现,等待着祭祖时刻的来到。他知道,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是要进入祠堂参加很隆重而神圣的祭祖仪式的。 坝子上的孩子越来越多,有年岁很小的孩子,有与王向远差不多中不溜儿大的孩子,也有更大的孩子,甚至有几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姑且仍可称为孩子的孩子。 坝子上愈加地闹腾起来。 虽然失去了爸爸,并且屡受别人的白眼,但王向远并不自卑,性格上并没有变得沉闷木讷,而是十分的阳光灿烂。他在他们那一圈的孩子堆里仍然是个受人瞩目的中心点。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失去爸爸,从阴影从走了出来。当天,他表现得十分活跃,与同伴们追逐打闹,跑得一身是汗,脸儿红扑扑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名叫千子的少年,许是见王向远有些兴奋地过了头,就故意上来找茬,在王向远去追王通达之时,伸出一条腿来一绊,猝不及防的王向远猛地摔倒在地上,幸好不是水泥地而是有些暄软的泥土地。 王向远爬起身来,冲到了千子的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使绊子来绊他。 千子道:“我没绊你啊?谁说我绊你了?啊?谁能作证明啊?你别污赖好人啊。” 王向远比千子矮了将近一头,他却没有任何惧怕,逼到了千子面前,拽住了他衣裳的前襟,道:“就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 王月荷走了过来,大声地显示出她是一个目击证人:“我看见的,就是你使绊子把王向远绊倒了。你得向他道歉。” 千子对王月荷道:“哎王月荷,你不能血口喷人啊。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王向远大声地道:“就是你,你今天必须向我道歉。傻子都知道是你使了绊子。你凭什么绊我?”他抓住千子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 “凭什么绊你?我乐意,我看你不顺眼,我就绊你了,怎么着?你把手放开啊,再不放开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千子既无赖又威胁地说道。 王向远的手却越抓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