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落在平静的浑河之中，瞬间就被河面下涌动的暗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也像这河水一样，迈着缓缓的步伐将过去一切碾得粉碎，一去不返。

一直处在吸血过后的兴奋状态，阿丑的情绪难以控制，左右挥舞着双手，连怀里的青鬼摔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面对着阿丑的诘问，西尧喟然无声。

在西尧接触过的女孩中，田芯无疑是最善良的一个。她总是默默无闻地为西尧打理着身边琐事，从来没有张扬地表现出自己的爱意。

大爱，无声。

沉默了很长时间，西尧开口说道：“阿丑，我想让你陪我去齐鲁一趟。”

“干什么？你既然不爱田芯，就不要再次伤害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无欲无求，把精彩的人生过得索然无趣。”

“不！田芯是个好女孩，我只是想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好更优秀的人，更值得她去爱！”

阿丑怒道：“放屁！还有谁？还有什么人能值得田芯去爱？”

“你！”西尧坚定地说道，“和你相比之下，我更像是一只僵尸。而你，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一颗火烫的心脏。相信也只有你，才能让田芯过得幸福快乐！”

“我……”阿丑瞪大了眼睛望着西尧，血红的瞳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就是你！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止田芯一个，但是最爱田芯的却非你莫属！”西尧说道。

阿丑喉结滚动几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阿丑，我很感谢你。以往的日子里，我总是刻意地追求道法自然，却忘记了自然的本身就是随性，过份的压抑和克制使我总是难以达到那个自然的境界。从今天开始，我要像个婴儿一般重新再活一次，去享受人生的喜怒哀乐、苦楚悲伤和幸福愉悦！”

西尧脸上焕发出奇异的光彩，整个人像是卸掉了一个沉重的外壳，显得无比轻松。

“你真的不爱田芯？”阿丑慢慢地坐在石头上，两脚拨弄着水花。

西尧揽住阿丑粗壮的脖颈，笑道：“爱或者不爱，我们只能待在这里。见或者不见，田芯就在哪里等我们。”

“靠！你少拿那个喇嘛的诗来吓唬我，好歹哥也是僵尸里面受过高等教育的！”阿丑叫道。

西尧拍拍阿丑的肩膀，说道：“好吧！你是新时代的僵尸，可以吧！？不过，那首诗可不是仓央嘉措写的。”

“管他是谁写的呢！你真的要去齐鲁找田芯？”

西尧颌首道：“必须去，我欠田芯的太多了。不过，我们去之前还是要干掉那个尸王！”

“我……说了半天又绕回去了，那个尸王的死活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你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不然我才不去呢！”

“我答应过燕柔，拿到那口箱子之后要带她去见识一下。这是一个承诺，我不能失信于人！”

阿丑把地上的青鬼又抱在怀里，嘟囔着：“承诺？杜生还答应给我五百万呢！我连一分钱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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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原穿着一袭单衣站在门口的拴马桩旁，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招牌微笑。

“杜兄大可以放心，这次赵家的燃眉之急全仗你的鼎力相助，日后你我两家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悔改！”

听着赵平原的话，杜生笑道：“哪里，哪里！要说出力之事，都靠是西尧先生运筹帷幄。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人，略尽绵薄而已。”

杜生没想到赵家会对那口箱子表现出那么大的热情，连赵青亭都亲自出面接见，对自己大加赞赏，而且当即拍板表示将会大力扶持他，要把杜生捧成为奉京城娱乐行业的霸主地位，这让杜生有点受宠若惊。

相比之下，当杜生把燕柔送回燕家时，燕家人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除了那句冷冰冰的“谢谢”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感激。判若分明的待遇使杜生感慨万分，如果想要在奉京城中有所建树的话，那么他就必须立场坚定地站在燕赵两家其中一方。

成功，必然需要割舍。

既然赵家极力示好，杜生也就顺水推舟，搭上了赵家这班大船。

赵家的外事最近都是由赵平原打理，平时杜生也没少和他打交道。在杜生的印象中，燕赵两家的公子哥儿最莽撞的是燕放，最喜欢花天酒地的是赵桓风，最具宗主风范的是燕丹，最平易近人的就是赵平原。

赵平原结交极为广泛，政客军界、江湖豪杰、文人学者甚至是贩夫走卒都能谈笑风生，所以也被称为是新“平原君”。

“杜兄客气了，赵家在很早的时候就看出杜兄非是池中之物，只是羽翼未丰。我赵家愿助一臂之力，使杜兄一飞冲天，得展抱负！”赵平原笑道。

杜生连忙抱拳道：“平原公子过奖了，赵家威震北方，在下早有结交之心，但……”

“行行行！可别说那些没用的屁话！无非就是相互利用而已，何必假惺惺地恭维对方，赵平原你就直接挑明了，这家伙一年要交给赵家多少钱才能保平安？”邪僧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膛。

他的伤是被尸气侵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涂了一些药膏之后很快就恢复了。

邪僧刚才在客房里喝着酒，正同一个小姑娘聊得火热，忽然听到杜生带来西尧的消息，说今晚还要去收拾那只尸王，问他去不去。邪僧被那尸王打得一肚子邪火，一听西尧带头去复仇，自然是蹦着高地要去。

赵平原知道邪僧牙尖嘴利言语恶毒，也不生气，笑道：“杜兄，不知西尧什么时候能到？”

杜生抬起手腕看看表，“也快了，打完电话之后，我就派人去接他们俩。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十分钟之内应该会到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们一下，西尧的那个伙伴有点吓人……”

“吓人？哈哈哈！”邪僧撇着大嘴笑道，“还能比那铁骨尸王更吓人？”

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达声，两道极其耀眼的车灯把路面照得纤毫毕现，一直开到赵家本宅门前才停下来，原来是一辆加长悍马。

车门一开，黑萨首先冲车上窜出来，然后是西尧，最后是身披地毯的阿丑。

阿丑的脚刚一离开车厢，那悍马就像是卸掉了半吨货物般陡然一轻，减震似乎也发出无比舒畅的呻吟，来庆祝这个庞然大物终于滚出了自己的承重范围。

邪僧抄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赵平原送给他的烈酒，喝得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才恨恨地说道：“奶奶地！果真比那尸王还吓人！”

杜生迎上去，说道：“幸不辱命！平原公子和这位高僧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西尧笑道：“杜先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日后定当登门致谢。”

“不敢！不敢！这件事应该是你送给杜某一个天大的人情，在下感激不尽！”杜生诚挚地说道。

西尧拍拍杜生的肩膀，笑道：“杜先生快回去吧，你的场子被阿丑给砸了，总得收拾收拾，我们就不耽误你赚钱了。”

杜生知道西尧等人有要紧事情去办，便朝着赵平原和邪僧一抱拳，“哈哈！家里被搞得乱七八糟，杜某就不废话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上了悍马，原路返回。

西尧揽着阿丑的胳臂，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兄弟阿丑，大名叫做李俊。”

邪僧搔搔光秃秃的脑壳，哼声道：“你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他当作僵尸开打了。这世道真是要变，僵尸比蚂蚁都多。”

“西尧，他是个外国和尚？长得跟憨豆似地，你不会是他儿子扁豆吧？”阿丑的嘴也是比较损的。

大概邪僧是中欧混血儿，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了，所以邪僧非常讨厌别人议论他的长相。“小B养地，你是不是僵尸做腻了，想尝尝当鬼是什么滋味，一会儿爷爷就把你送到阴曹地府去！”

“瞧你长得那扁平疣的熊样！还爷爷长爷爷短的，知道你爷爷是谁吗？”阿丑讥讽道。

邪僧骂道：“我爷爷是你祖宗！”

“NO!你爷爷在这儿！”阿丑用手指点着自己门板似地胸膛，说道：“鄙人不才，忝为你爷爷！”

“汪！——”

黑萨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嚎叫，把众人都吓得一愣。

赵平原趁机道：“西尧，你想回去找那个尸王报仇？准备妥当了吗？从昨晚你们受得伤来看，那尸王绝非等闲之辈，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赵公子提醒！”西尧笑道，“我也没什么准备，这次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有我这兄弟在，自保不是问题。”

赵平原打量了阿丑一眼，“这位朋友虽然……气宇不凡，呵呵！”赵平原都被自己的措词给逗乐了，看着阿丑酷似绿巨人的外表，忍不住说道：“不如等郭小针为施离姑娘治好了伤，你们再作打算。”

“我这兄弟已经是铜尸境界，别说那尸王伤不到他半点，就连道法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邪僧兄不信的话，尽管一试。”西尧一把扯掉阿丑身上的地毯，做出一副不服可以试试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