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的身上一下子激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仿佛被揪了起来一样,快要提到嗓子眼了。难道说,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原地打转?但是我明明感觉已经走了很深的距离。难道这隧道之中有什么东西阻止我前进么?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口鼻之中顿时充满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我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空间。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我蹲下身子,认真的检查着这块狭小的空间。一切都显得出奇的正常,整齐的台阶,滑腻的石壁,绿色的青苔,还有头顶上的高高的石梁,还有那猩红色的眼睛...... 等等,眼睛? 我浑身猛的一震,仔细的向上看去。果然,在那横亘的石梁上面,有一只猩红色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就和在客栈之中墙壁上所见到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样!瞳孔里面那猩红色的光,就像是流动的涡旋一样,看上去然人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眩晕。但是不同的是,这只眼睛仿佛是会移动一般,确切的说,是长在一个物体上。 难道是这只眼睛将我禁锢在了这个地方?我心念一动,挥手隐去了那绿色的火焰。四周立刻被黑暗重新笼罩了起来,只剩下那只红色的眼睛在散发着幽幽的光。我悄悄的摸出一枚骨钉,拿捏片刻,猛的向上飞去。只听一声怪叫,那红色的瞳孔瞬间缩小,紧接着传来了像是什么动物逃窜的声音,消失在漆黑的洞xue之中。随之而来的是四周的空间好像在黑暗之中似有若无的抖动了一下。 我冷冷的笑了一声,重新点燃那绿色的火焰。被光亮笼罩的阶梯两侧和适才别无二致,仍旧是一副阴冷潮湿的气息。我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踩在坚硬的石阶上,向前走去。这时身后的石门才渐渐的被甩在身后,直至消失不见。 长长的石阶眼神到了黑暗的前方,似乎永无止境,而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了起来。上方的石顶也开始向下滴着水,手中的火焰开始发出不安的嘶嘶声。地上渐渐的开始有了积水,好像这条昏暗的隧道已经延伸进了镇子外面的河底一样。我一边呼吸着潮湿积压的空气,一边向更深处摸索着前行着。 然后那幽暗的阶梯突兀的断裂在一片绿色的朦胧之中。前面没有路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墙。我惊奇的看着前面被阻隔的台阶,心中被疑惑所填满了。看起来这条通道不是随意而建的,既然在入口处便有迷惑人的异兽出现,就说明通道的尽头一定有什么不愿为人知的事物。但是此处眼前却是巨石阻隔,反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低吼。我急忙转过头去,借着手中那微弱的光芒,我看到,一只形状古怪的动物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我,并且发出低沉的怒吼声。这动物比牛小了一圈,白色的头上只有一只猩红色的眼睛,而身后却是蛇一样的尾巴,这正是那时才被我用骨针驱散的那只诡异的动物。只见它浑身似乎像是冒着火一般,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我。我心道不好,然后急忙熄灭那绿色的火焰,黑暗之中便只能看得见那怪兽火红的轮廓。或许是突如其来的黑暗刺激到了怪兽的神经,它怒吼一声想我扑了过来。我急忙闪身一躲,那东西便重重的撞在了前面的石壁上。转瞬之间那石壁上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了起来。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起来这头猛兽已经愤怒了。我将自己贴在那湿湿的石壁上,慢慢的向出口方向移动着。那独眼怪兽也一点点的向我逼近,然后猛的纵身跃起向我扑了过来。我急忙一弯腰,那家伙几乎是擦着我头上的斗笠飞了过去。我只感觉浑身都想要烧着了一般的烫。那猛兽落在地上,旋即便转过身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这时才发现我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角中。前面是针鬃倒竖的猛兽,后面是熊熊燃烧的石壁。那怪兽徐徐的向我走来,张着血盆大口,我甚至可以嗅到扑面而来的那股腐烂的气味。我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那块绿色的事物扔进了那独眼猛兽大张的口中。怪物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将那块东西吞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事情和我预料之中的一样,那怪兽身上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整个身体痛苦的瘫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凄惨的嚎叫声回荡在沉闷的通道中,震得耳朵一阵阵的发麻,似乎整座山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撼动的摇晃了起来。然后只见那猛兽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来,身上开始慢慢的凝结起了白色的冰霜,散发着滚滚寒意,而我则在冲天的火光中冷冷的注视着这只正在垂死挣扎的怪兽。 不知过了过久,那独眼猛兽的身体变成了僵硬青紫色,散发着寒气,一动不动了。而那猩红色的眼睛,也渐渐的失去了颜色,变成了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灰色。而身后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慢慢的熄灭了。阴冷的通道之中重归黑暗,我只能取出火折,靠着那忽明忽灭的微弱的火光来观察着四周的响动。 突然传来一阵岩石挤压的声音,脚下的台阶开始猛烈地颤抖了起来。我身形一晃,手中的火折子便滑落到地上,被地面上的积水瞬间吞没了。这次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了巨大的恐惧,从来没有过的一个念头此刻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扼得窒息过去,身上的冷汗也浸湿了衣衫。 死。 我突然想到了死。要是这个墓xue崩塌了的话,我肯定会葬身在这石山之中,要是侥幸离开了这山洞,外面也是陡峭的悬崖,要是摔出去的话肯定凶多吉少。我的手心里不由得渗出了汗水,感到格外的燥热。 这时,我怀中的一件事物却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震动。我慌乱之中将手伸到怀里,取出了那件不安的事物,居然是那个银色的手镯。上面的花纹似乎更加的不安起来,几乎要逃离了那个手镯的束缚。就在我诧异之际,脚下的地面猛的摇晃了一下,我一个站不稳,身体向前一扑,手中的镯子居然前进了前面那石壁的一个凹槽中。只听一声缓慢悠长的闷响,那原本阻隔着石阶的那块岩壁居然缓缓的打开了。浓重的腐臭味从里面喷涌而出,我也顾不得了,急忙掩住口鼻钻进了那窄窄的缝隙。而就在我整个身体刚刚进入石门另一侧的时候,整个台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垮了,上方的石梁猛的折断了,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黑兀的石梁狠狠的砸在了我刚刚站的那个地方。我整个人一抖,心中不由得后怕了起来。要是我稍有迟疑,恐怕此时早已粉身碎骨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浓重一味的空气顿时呛得我大声的咳嗽了起来。我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然后费力的打量着这个新的场景。 透过nongnong的尘土,我隐约看到,眼前是一个石室,只是形状有些古怪。不高,几乎伸手便能碰到那潮湿的顶壁。但是却十分的宽敞,石室的尽头隐约透着光亮,在那稀疏的光线投下的阴影中,似乎可以看到粼粼的光影,就仿佛这个石室修建在小镇前面的河底一样。一种独特的阴冷的感觉一下子将我紧紧的包裹住了,每一丝寒意就像是尖锐的针,刺戳着我的皮肤。我别无选择的向前走着,因为后面的石门已经被封死了。虽然前方是未知,但是是凶是吉总要去摸索一番。 头顶的岩壁发出诡异的吱吱声,像是什么东西碾过一般,好像随时都会破裂开来。而脚下的地也是极为凸凹不平,布满了坑洞,仿佛随时都会从某个黑暗的低洼处伸出一只满布血污和淤泥的手将我拖进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咬紧了牙关向那光亮的地方走去。 这个石室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了许多,几乎快有那个小镇的两个大小了。我小心翼翼的走着,脚下的地面极不安稳的发出了岩石碎裂的声音。流水的声音隐约的从头上经过,我确定了这个石室确实在深深的河底。居然会有人从山上修建一个到河底的通道以及这么大的一个石室,我不由得开始产生了一阵怀疑。那个古怪的小镇里面人似乎在咬着什么秘密。难道这个地方就是客栈店主和玉儿极力隐瞒的地方么? 对,坟墓。玉儿说过是坟墓。我放眼望去,这个低低的地方似乎怎么也和坟墓不搭边。若真的是墓室的话,怎么会一点陪葬都没有呢?而且,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修在河床的下面呢? 哗啦,哗啦。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清晰。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就像是有一个人冷不丁的趴在我的背上,向我脖子里面吹着气。我只觉得脊背上泛起了一阵凉意,顺神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这空旷黑暗的空间之中,似乎不止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我急忙从腰间捏出了一枚骨针,握在手里,警觉的打量着四周,但是手指却在微微的颤抖。 渐渐的,我离那发光的地方越来越近了。那如同流水一般的光是透过石壁上的缝隙照射进来的,外面似乎就是流动的河流。我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石室的最里面究竟是什么。那是一口青铜的棺椁!上面华丽的浮雕和精致的花纹在这阴暗的空间中显得异常突兀和可怖,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这就是那具棺椁么?我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虽然在奇门已经游走了将近二十年,也接触过一些靠帮人置办后事为生的奇人,但是青铜的棺椁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的手,竟然向那铜馆径直的摸了过去。 手指接触到那粗糙冰冷的青铜的时候,我浑身一震,像是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我急忙收回手,后退了几步,惴惴不安的打量着这个在一片微弱的粼光中静静安置着的棺椁。潮湿的空气让我的呼吸变得异常的不顺畅,那一团沉重的水汽附着在我的身上,将那白色的袍子渗透的越来越沉,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散发着瘆人的寒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一个空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宽阔的空间里,伴随着无尽的回音,有些听不清楚。 我心头一紧,急忙四下打量着是谁在说话。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我分明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介于呼吸和呻吟之间的一种诡异的声响。我心念一动,五指张开,一种黑暗从我的手中扩散开来,就像是浓雾,瞬间将这个宽阔的墓室充满了。在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的透出一团银白色的光,氤氲的包裹着一个物体,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我凑近一些,想要看清楚—— 那是一个人! 我不由得大叫一声,想要后退开来,但是那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伸出干枯的手一下子揪住了我的手腕。我张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吸干了一般。只见那个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深陷的眼眶之中,那硕大的眼球在微微的转动着,散发着一阵寒意。他的整张脸都像被晒了许久rou一样,但是却布满了细密的纹理。他用那沙哑的似有若无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怎么通过那扇石门的?” “晚辈在不经意之间闯进前辈的墓室,实属偶然,绝非有意打扰......”我慌乱的说道,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是问你怎么通过的那扇石门的。”那人重复了一遍。 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在下无意之中的到一个银手镯,刚才在慌乱之中不小心将那手镯插进了石门的一个凹槽之中,便偶然的闯了进来。” 那人突然长叹一声,松开攥着我的手,喃喃的说道:“也许真的是天意啊。你能进到这里来,说明你不是普通人吧。” 我突然平静了,恭敬地回答道:“晚辈眠术师薛鸬。” “你是眠术师啊......”那个人幽幽的说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妻子了呢?” 我一愣:“不知前辈指的是?” “就是给你那个手镯的人啊。”那人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些。我思忖一阵,低声说道:“这个手镯在下是无意之中从一具尸骨身上取得的。” 那人突然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我看着他,那双眼睛在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有浑浊的液体流了出来。然后只听一声长叹,之中似乎凝结着无尽的哀怨。半晌,那声音哽咽的说道:“是啊......已经一千年了......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一千年了啊......”然后一股白雾瞬间笼罩了那句身体,我不由得惊叫一声。只见那具身体瞬间干瘪了下来,那干枯惨白的骨骼一下子化成了四溢的尘埃,散成无数的碎片。待烟雾散去,只剩下那件衣服落在那里。 正当我竟惊讶之际,墓室里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