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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七章 修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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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书记带着他来到红星大坝修坝临时指挥棚前时,按照镇里统一部署第一天来修坝的是湖东大队。全镇只倒了红星大坝,其他的坝虽说要修但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全镇动员,只要各大队派人修修就行,红星大坝不行,大水把大坝撕开了一道两三丈长的口子,没全镇的人帮忙一冬天也不定修得好。

镇里下了文件安排各个大队轮流上坝,哪时大坝修好哪时结束。到这里没有大路,他和马书记蹲点的黄镇长黄进和一行只好都骑着自行车。

这时候的老百姓对政府还是很听从的,镇里一说要修坝,早早的吃过早饭他们就来了,他和马书记等是骑着自行车吃过食堂早饭赶来的,湖东的老百姓也是吃了早饭赶来但他们都是用双脚量来的,路也要比他们几个人远上一倍,可想而知这些淳朴的老百姓该要赶多早起来,匆匆忙忙忙完家里的事有急急赶到大坝上来。

跟往年修坝一样,大队派人负责计票,每个人以完成多少票数为准也就是一个人该完成多少担土,龙墩镇这边,土从大坝的东头高地上挑来,路相对大坝西头的湖烟镇要远一倍不止,而任务量也是完成三分之二。一担土挑来了倒在决口处,负责计票的人给张小票,人来人往有条不紊。

他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这样干有哪里不足,主动走下大坝来到决口处帮着夯实倒的土。忙了一会他发觉这样干效率不高,老实的挑一担土倒满满实实挑到决口跟,走巧的一担土挑到半路荡来荡去只剩办担土不到,但计票的依然给一张票算一担土,如此时间花了事却没做到。

他把这种情况跟在决口处指挥夯实土的夏支书说了,夏支书皱皱眉:“这没法子啊,人家挑担土哪能保证不中途掉土。”

他说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能不能想个法子既能保证效率又能完成任务。夏支书对此很感兴趣要他说说看。

他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丈量好整座大坝修筑的土方,按全镇十二个大队均匀分,只要每个大队按时按质按量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

对这事,夏支书不能做主,好在能做主的马书记在现场,当下夏支书带着他来到马书记所在的临时指挥棚里,把他的想法说了说。

马书记想了想问夏支书:“这不是已经动手挑了土,临时改动行么?”

夏支书答道:“挑倒没挑多少土,就是挑了这些土老百姓也不会计较,只是要算土方一时间能来得及么,真要多时了可不好说话。”

他补充道:“就是挑了的土他们都是倒在决口处,用尺子也可以量得出来,至于算土方很简单,有根尺子够了。”

马书记看看黄镇长和夏支书:“那么试试?”

两个人都点点头,黄镇长想得更远:“试试也好,假如这方法行,红星大坝肯定能修得结结实实,省得年年发大水提心吊胆的。”

马书记笑笑,赞许黄副镇长的话:“这倒是,俺早说过这红星大坝就是块硬骨头,今冬无论如何得把它啃掉。”

黄镇长附和道:“啃掉了这块硬骨头,明年再发大水的时候俺也不必担心挨侬马书记的批评了。”

马书记笑着用手指头指指黄副镇长,假意批评:“好侬个小黄,又开始埋怨俺了,要批评也是上面,俺可不敢呐。”

大家都笑笑,他拿着卷尺开始丈量,量起来不难,高度上下梯形面的长短,数字一出来算算全镇要挑的土方不到1000放大,分到十二个大队平均每个大队还没有80方,多余的尾数交给集洞大队,谁叫是集洞大队的水库,按理应该多修点。

马书记看看算出来的数字,不觉道:“不多么,咋觉得修这座大坝得费那么多功夫,看来其实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么。”

接着吩咐黄进和回镇里跟在家的洪镇长通报这件事,让洪镇长重新下通知叫各大队按照新方案完成任务。

湖东大队把十四个小组叫拢,说了新的分配任务,每个小组分不到6方土,依道理说一天完全可以完成,他跟着夏支书帮忙在高地上划定地方大致量好28米长2米宽的一处,说只要挖到了1.5米深就差不多了。

每个小组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谁先完成谁就可以先收工,今冬的修坝任务没他的事,这相当于承包到小组。

只是分的过程中要麻烦些,有的小组人多任务相对要多些反之要少些。湖东大队是全镇人口最多的大队,今天恰好只有这一个大队,否则临时实行还真是头疼。也许是第一天,湖东大队的任务基本完成,在他规定的地方按照要求挖出个大坑。

马书记在大坝上吃过中饭就离开了。留下他和黄镇长三个,他留下是因为这方法是他想出的,得他验收合不合格,用黄镇长的话说侬现在是全权代表,侬说了才算。

他不知道这实际是个得罪人的活,象夏支书他们这一辈的人早就尝过这种分工作大坝的滋味,承包到人但后来实行不下去,主要是人越来越学乖了得罪人的事少做,该要挖到1.5米深的拐的作弊少挖,串通量土方的人虚报过关,慢慢地随着大坝越建越少也不需要这种方法赶时间,更没有自愿去管量土方的人。

今天他提出来马书记自然希望大坝早点修好,至于他能不能管好不是马书记考虑的,蹲点的是黄镇长不是他,出了成绩更好没出成绩也说不到他头上,他只是跟着马书记同来看看大坝修建进度的连跟班都算不上,后来黄镇长说要留他下来,马书记也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没说二话同意了。

他倒是很乐意,这一整天跟着村民们一道夯土,比成天坐办公室要舒活多了,活动活动筋骨,只是一整天下来身子骨也累坏了,从来很少劳动的他除了大学里打过一段时日不长的苦工没象今天这样卖过力。

太阳溜过坡时有小组叫他去量土方说任务完成了。他拿尺子过去一量,差要求还有几公分说不行,得加工。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不高兴说共产党做事哪有这样认真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其他人也哄叫说要这么严干么,走了走了。有人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他说侬们回家他不反对,不过侬们就得明天接着来做完。说着他做好该做到哪的记号,有人说小梁秘书不必这么严吧,公家的事带带过算啦。

他认真的说不是他不愿意带带过,要是都这样少做一点点,大坝到时不又是虚架子,明年大水一来冲倒了还不是侬们自己来作,与其年年来作不如作就作个结实,侬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看看都在瞪着他看的村民们,意思很明白不是他有意跟各位为难,而是为了作好大坝,是为了他们着想。老百姓都是讲道理的,想想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就都拿起家伙干了起来,只有极少的几个人撇撇嘴嘀咕着。

有这样的开头,后来完成的小组就没有偷工减料的,实实在在的按照要求完工,虽然累了点但今天确实过得充实。

第二天看着他又是精神抖擞的骑着自行车跟黄镇长同去的梁安邦,马书记在办公室里不无感叹到底是年轻好,人斗不过岁数,想想昨晚有人跟自己说的梁安邦不留半点情面的按照要求一五一十的量土方,却丝毫没跟那些几十岁的人扯皮三言两语说服了他们接着干好为止,脸上不由流露出欣赏的笑意,这个梁安邦还真是个干实事的料子。

接下来的十几天各个大队按照镇里统一的部署有时两个大队有时三四个大队一起上坝看大队的人数多少决定,有了湖东大队做了榜样别的大队跟他耍花样的心思很少,顶多是分配土方的时候要求公平均等。

要做到绝对的均等靠手里这些简陋的工具自是不可能,他只能尽可能量准,减少误差,先一天的傍晚定好明天哪个大队要挖土的地方,来天再当着村民的面量给他们看,尽量做到村民心里服气,即使有点误差也不是有意为之,多挑点也是挑到了大坝上为大坝多做了不是为他个人做的。

这十几天来,天天跟大队支书大队长见面,说起来,这些支书大队长他个个都认识,防汛时跟着马书记下乡跑,哪些人不见面,见了面还都客客气气的叫他一声梁秘书,临走给马书记一条烟同样不少于他的一份,这些书记大队长对他做事还很配合。

说穿了,他梁安邦做得认真并不是为了他个人,另一方面人人都看见马书记带着他跑乡下,不是亲信人会这样特别待他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见他家里有啥门路更没见他上面有人,顶了天要说的他也就是有点能力,这没人反驳,摆在那的事实,学历最高,文章有发表在省级大报上。

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些各个大队的头头配合,他的工作好做好多,再者他没有私心没有偏向,都是这么做过来的,老百姓看在眼里,自也没有啥好说的。

等到大坝修好,他的肩头也差不多起了一层老卷,没办法,谁叫工具简陋呢,量不到绝对的准确,一时嘴巴没把住关说漏了嘴:“大不了俺帮侬们赶赶。”他这一开口,村民自然高兴多个帮手,十几天下来挑土挖方,各道工序都试过,这样大坝提前完工。

大坝完工了,他还没有从修坝的事情上抽出来,马书记叫他把修建大坝的事情写个总结材料上报给县委县政府,十足的既要动手又要动脑,文笔工作倒难不到他,想当年他高考语文可是得了140多分,全校的单科第一,写个材料是小菜一碟。

材料里他没有提到自己的事只是说这是镇党委镇政府的部署,工作有了成绩理所当然是一把手,这道理他自然明白,在他要求离校回家乡高教授就给他讲了些乡下的处事规矩。

这在他写《农村发展的因地制宜性》那篇文章时就意识到这一点,不然他何必要署马书记的大名干么,说修改马书记再有文采相对他还是相形见绌,修改不了什么,他写文章的目的是要引起马书记的注意以便马书记能更多的支持他的想法,在龙墩镇没有马书记的支持要想做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在材料里他没有提自己,所有的成绩都归于马书记以及在马书记的领导下做的,当然一直在一线做事的黄镇长的成绩更不会埋没。材料写好交给秋主任把关,秋主任没多看说一道去拿给马书记看看。

秋主任虽说是党政办主任可还没进党委,不能算是领导,见他一分下来就受到了马书记的信任,更别说还有个洪书记是他的老师,对他也就格外关照,这半年来闲时自没有安排事给他做,年关各种材料汇报秋主任也很少让他动手除非是马书记吩咐下来的象他写的这篇总结,是马书记吩咐要他写那自然得他写,写好了秋主任心里非常清楚,无论总结写得好与歹自己都没有发言权。

因此当他拿着写好的总结请他过目时,对他的这种态度秋主任内心很满意,表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是稍稍看了眼就带着他去马书记的办公室当面向马书记汇报,一切有马书记评判。

马书记接过秋主任手里的稿子一边笑着说:“小秋,稿子侬自己看看就行么,还拿到俺跟看干么。”口里这么说手却伸了过来,又对他说,“叫侬写个总结,效率蛮高的啊。”

秋主任谦卑的笑笑:“马书记,这是侬吩咐的稿子,俺不敢大意,再者以小梁的文笔俺还真看不出来有哪里要修改的,只好一道到侬这儿来请教请教。”

这话也许对了马书记的口味,当下不再说话微微一笑看稿子,他在一旁接过秋主任的话:“秋主任,俺的文笔还嫩呢,哪能跟秋主任侬的老练相比。”

要说功底,他自然不输于只读过高中的秋主任,可他不能违心的奉承秋主任比自己写得好,别人听了也不会相信反而认为是你在拍马屁或者是讽刺对方,说秋主任比自己老练那是非常正常,毕竟人家在政府部门工作十几二十年,写的材料没他人一样高也是差不离,秋主任听他这么说也是微微一笑,示意他不需再说。

马书记只看了大概,翻了翻对他说了内心的看法:“嗨,安邦侬咋搞的,修大坝的事怎么没写侬自己呢?今冬的大坝要不是侬哪能修得这么快,啊?”

秋主任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心想这方面自己咋就没看出来呢,老一对小梁好,还能不让他出风头,心里暗叫失策,马上嘴里附和半是埋怨半是自责:“啊,咋能够这么写?都怪俺没仔细看给小梁把关,马书记这----这小梁也真是的,明明是他的主意,竟硬是不写自个,这不少见了么,谁能想到哪。”

他知道马书记并不是责怪自己当下诚心诚意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自己只是做了自己应该的,尽自己一份力去做事,并没有功劳,再说了要不是马书记跟镇里的领导决定修坝,自己想做点事也没地方做啊。内心里对马书记能看得到自己的成绩还是很在意的,只是总结是马书记亲自布置要自己写,自己能写自己吗,这不让人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么?

思来想去他只有决定不写上自己,反正自己本意也只是想做点事并没有想过去争啥功劳,公道自在人心,何必自己去说,镇里任何人都能写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写,抱定这一宗旨总结就写得溜了。

马书记很是满意他的表现,当初要求让他写修大坝的总结跟前次写下乡总结不无同样的心思有考考他的意思在内,看他到底会怎么做,对自己做的事是抱着啥样的想法,年轻人么,有表现欲望,再者人人都说他是大才子,有才华的年轻人更是不得了,现在看他,固然有才华有能力,而在踏实做事上也是个肯干事能干事想干事的人。

想到这马书记收起浮想不容置疑的说:“不行,侬不夸大自己但也不能漠视侬做的事,这样,这总结侬写好了,修改的事让小秋给侬把把关,做事嘛,俺们党的宗旨是实事求是,不夸大但也不能缩小,记住了,啊?”

这话像是对他说的又似乎是对秋主任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口里“嗯嗯”着表示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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