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咏秋的忐忑其实可以被冠上个被害妄想症的名头。在长期与蓝令宇斗智的情况下,凡事都习惯性的去做着最坏的打算。于是当所有的事都按照计划顺利实施时,她就有了种不敢相信的忐忑感。 为毛向来算计别人的蓝令宇,最近处处露着破绽呢?这可不像是他的做法呀? 借了尿遁,白咏秋快速的溜了出来,照着原路返回到了那条岔道上。她没急着抬脚,先左右瞄了一眼,确定没看到什么人,再像火烧了屁股般的朝着太子殿的那条路冲了过去。那架势,好像打算一口气冲到头。 这条道好在不算长,白咏秋憋着一口气也就冲到了底,换气的时候便到了太子殿的院口。 太子殿院门正对的是间大屋,左右两边各是一间小屋,各个房门却都是闭着的。不知道是蓝令宇刻意的安排,还是沈承砚压根就没在这太子殿,这院里那是相当的安静,静得好像没有人居住一般。 闪身进了院门,站在原地先四处环顾了一圈,看到这安静得异样的院子,白咏秋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提起了心。 不在太子殿,那说明蓝令宇并没有立沈承砚为太子的想法,她也不必去想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之种一想就觉得沉重的事。不过,那只是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却是,接下来她就得在这后宫里慢慢的寻找沈承砚了…… 白咏秋收拾起复杂不清的心情,正想着要不要挨个的推门瞧瞧,就见正对着的那间大屋的门突然的打开了。与此同时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边冲屋里说着“这样奴才很为难”的话。边退出了门槛。这事出突然,白咏秋又正在走神。加上太子殿里的花草树木并非茂盛,想躲都还找不到地方,便因躲避不及的让那太监看了个正着。 太监没料到门口会突然出现个小童,余光一扫心里就惊了下,顿时话音一变,厉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贼?”问完了才看清楚白咏秋身上的衣裳,便就再补了句:“你是哪个太医的助手?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之前白咏秋还觉得顺利得忐忑呢,眼下被太监像抓贼一样的吼了一句,她那惴惴不安的情绪好像得到了安抚般的平稳了下来。她是借尿遁出来的。自然就得拿这话来当幌子,只不过她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屋里传来一声疑问。 “什么小贼的?宫里会进贼么?”那高一分则飘,低一分则沉,悦耳的声音是离门边越来越近,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一个带着轻浮的浅笑的男子已然出现在了门后,站在了太监背后。 四目相对,白咏秋在那双狭长的眼睑中找到从惊到喜再到忧的情绪。 沈承砚果然住在这里。白咏秋暗吁了一口,同时心情复杂的拧了拧眉头。这下子刚刚纠结的内容便就反了过来。 太监本来还瞪着白咏秋的。感觉到沈承砚走了出来。便连忙的侧开身,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扶着他的手臂,讨好的笑着说道:“哎呦殿下。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呢?” 沈承砚斜了太监一眼,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嘴上并没透出半分不快地说道:“听说进了小贼,本殿特来瞧上一眼。来福,你后面说了句什么?”他其实有听清楚来福呵斥白咏秋的话,只不过为了不暴露白咏秋的身份,他只能装作没听清楚的再问一遍。 太监来福恭敬地答道:“回殿下,奴才是在问那小童,是哪个太医的助手。” “哦,你是哪个太医的助手?”沈承砚顺着这话便转头问了白咏秋,心里却在暗暗责备白咏铭与白咏文二人。他俩居然把她送到这危险之地,这不是明摆的让他寝食难安么?此念闪过的同时,他倒是思路敏捷的有了打算。 只是看了沈承砚一眼之后,便一直垂着脑袋思索怎么才能背着太监把信交给沈承砚的白咏秋,听到这话分明是在问她,就将头压得更低了几分,同时还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微有结巴地答道:“回……回殿殿下,是是是解太医……”她装结巴倒不是为了应这个景,而是在犹豫要不要暴露解辰连。 算了,若是胡乱的回答,说不定会遭这太监的盘问,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白咏秋暗想。 “解太医来了?”沈承砚没等白咏秋说完就打断了她的后话,问了却没等她再答,便冲来福说道:“刚刚本殿说快憋坏了想出宫,那‘憋坏’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来福,既然解太医就在宫里,干脆请过来替本殿瞧瞧如何?”他的要求分明就牵强,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是硬要见解辰连一面才舒服,这其中必定是有诈的。 白咏秋暗翻了个白眼,心说,完了,沈承砚这厮被关傻了,扯了这么个牵强的借口,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么!? 来福其实没感觉出这话的牵强,只不过他却有他自己的坚持。他听罢,便笑得有点像在哭般,小心地答道:“殿下要请太医……这事儿等禀明皇上才……” 沈承砚听得双目一瞪,顺便再用力的甩了来福扶着他的手,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拿把刀来将本殿一刀捅了,一了百了!”说完看来福还在踌躇,缓了口气再道:“好好好,你去禀皇上,去告诉他,这个太子我不当了,他爱找谁找谁去!”说罢一拂袖,抬脚就要往外走。 这下子来福就慌了。 他是知道的,这个从天而降的太子,那可是皇上的私生子。虽说住进了太子殿里,却好像是被软禁了一样,几乎快要与世隔绝了,不过他却是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呀! 最开始,来福还当是皇上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私生子,于是在照顾上不由的有几分怠慢。然而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这事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太子殿里除了人手不足,就只有他一个下人之外,其余的物件上是想什么就会来什么,只要这太子开了口,通过他去向皇上讨,那就一定能讨得来。 那时来福就明白了,合着这个太子被软禁,却恰恰是因皇上太喜欢而被软禁的。这下子来福哪里还敢对沈承砚怠慢。只要他不是要求离开或是要见谁,但凡什么事儿他都是顺着他在做。 这些日子以来,沈承砚倒还算安分,可从未提过什么超过的要求,就算提着要出宫,也不过是头一回而已。来福哪里想得到,就是这么一回的不满意,就招来沈承砚这么大的脾气。 看他说走就走,来福匆匆追上前,嘴里说道:“殿下殿下,您不就是要瞧太医么,您别急别急,奴才这就去请去!”心里却想,先把这个主给安抚下来,等这事过了他再去禀明皇上得了。 沈承砚停下了步子,只是斜了来福一眼,便看来福朝着白咏秋就是那么一推。他顿时揪紧了胸口,生怕呵斥的话冲出口来。 被沈承砚刁难了的来福心里是有气的,他有脾气肯定不能对着沈承砚发,只能将那股子怨念化成一掌推向了白咏秋。 白咏秋被推得一个踉跄,与此同时耳中听来福骂着,“小兔崽子还不快带路!” 啧,要不是她桩子稳,肯定会被这死太监给推摔倒! 忍辱负重这几个字,白咏秋还是明白的,此刻她再不爽那也只能压着怒意。白咏秋踉跄着退出几步,连哼都没哼一声,一言不发也不去多看沈承砚一眼以免露出马脚,干脆的转身出了太子殿。 手上倒是出了气,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没解气的来福骂骂咧咧的跟在了白咏秋的身后,看她走得慢了又没好气地推了她几把。 这一切都还没离开沈承砚的视线,来福一下下的推搡让他的心口是阵阵的发疼。沈承砚心里琢磨,他非得找机会砍了来福的头才行。 就在白咏秋被来福推着朝太后的住处去时,解辰连正写着方子,就等白咏秋返回离开了。 方子写好了,白咏秋还没回来,他只得磨蹭的收拾着,心里暗骂着白咏秋的速度慢,骂了没两遍便看白咏秋脸色发白,额角带汗的冲了进来。他愣了一下,麻利的将刚收拾好的医箱丢给白咏秋,再向太后告了个退的出来,正要发问却见院里等着个太监。 解辰连微有惊讶的斜了白咏秋一眼,后者苦笑了下却意思不明。 这是被撞破了?还是怎么回事? 思索间便听来福说了来意,解辰连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穿帮,而是绕了圈子。 解辰连知道有些事不会如想象那般顺利,倒也不怪白咏秋惹回了麻烦的点了头。缺少表情的脸,让他看起来极为的淡定,本来就没什么怀疑的来福便请了他朝太子殿去了。 给沈承砚看病,当然不可能像给太后妃子看病那样得隔着帘帐。解辰连进门就看沈承砚早就坐在桌边等着他了。他平淡的让白咏秋将医箱抱过来,回头一看,来福还等在门边,分明是不愿离开。 解辰连眉头一拧,说道:“你可以退下了,顺利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