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在傍晚回来说是已经请了大夫给青竹医治了,因为要赶回来怕大门落栓就没亲自去看。 第二天,青梅早早的吃了饭出去,接近中午才累的气喘吁吁的赶回来。 见时间不早了,又忙忙的去了厨房,把早就冷掉的饭菜领回来,惭愧的跟姚采澜道不是。 姚采澜倒没所谓,这身子不像前些年那样见风就倒了,吃些冷饭倒也没什么。 这两年虽然吃得不算多好,但有饭有菜有rou,荤素搭配着,毕竟管饱,李氏也没饿着自己。姚采澜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饭量也不算小,身体着实壮实了不少,个子尤其见长,都快与姚惜澜一般高了。 姚惜澜那姑娘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十分的嫌弃起自己胖来,原本好好的挺健美的身材,非得要节食。听说不怎么好好吃饭,这身体果然很快瘦下来。 你还别说,瘦了就是好看。杨柳细腰的,原来那圆圆的脸盘也变得下巴尖尖,再细细一打扮,果然是楚楚风韵,我见犹怜。 只不过,三天两头着凉受寒的,经常延医用药的人从姚采澜变成了姚惜澜。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让人徒呼奈何。 饭凉了,让厨娘重新给热热是不可能的,只能怪自己去的太晚。 两个人一边吃,青梅一边说:“亏得小姐拿去的首饰,青竹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家里弟弟meimei一大堆,都张着嘴要吃要穿呢。她家那个大伯大娘对着她脸色也不好看,见我去了,水也不给喝一口。青竹姐就只会哭。。。” 姚采澜皱皱眉毛,叹了口气:“真怕青竹想不开啊!” 青梅惊得一下站起来,把坐着的绣墩也带倒了。青梅一向想得简单,倒没有考虑到青竹自己心里的想法。 姚采澜便嘱咐道:“你明儿个再去看看她,好好劝劝她,让她千万看开些。实在不行,就说我们给她请大夫、包药的,花了不少钱,让她赶快好起来快快还我们银子来。” 青梅长大了嘴巴,傻了:“这样,行么?” 姚采澜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午后,香芬过来,三个人又讨论了一回,觉得可行。香芬少不得又拿出几分散碎银子来,交予青梅。青梅又是感谢一番。 说起来,三个人中,香芬最是宽裕一些。但是,香芬爱的都是些烧钱的东西。文房四宝,诗书词集的,哪样都得自己花钱。香芬在钱财上素来有些散漫,也没攒多少钱出来。 青梅依计划行事。 回头再说姚惜澜,病的更严重了,下不了床,饭也吃不了几口。也不知是吃不下呢,还是不想吃。也不知是为了自己那点子心思呢,还是为了青竹的事。 李氏严令下人不准谈论此事,青梅这个消息灵通者也探不到什么消息。 姚采澜鉴于“姐妹情谊”,少不得再去探几回,不出所料的一律被李嬷嬷挡了驾。 姚采澜也是好奇得很,便还是从香芬那里寻找突破口。 香芬虽然不爱议论这些无聊事儿,却更看不上姚惜澜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便破天荒的吐了一回槽。 原来人家闹的是“绝食”呢。 霍,绝食争取自己的婚姻自主权呢。 姚采澜立时对这个反封建斗士表示十二万分的敬佩。 这真是跟小说话本中才子佳人那一套一样一样的啊。 可惜,佳人嘛,倒是真佳人。才子?倒够呛了。 看到香芬那副鄙夷的、仿佛连提到这件事儿都十分丢人的样儿,姚采澜识相的把自己的“敬佩”之情搁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起静待这部出戏剧如何落幕。 姚采澜在心里已经勾勒了无数个可能,什么私奔啊,后墙会啊,跪求啊,等等等等,诸般可歌可泣、惊天地动鬼神的情节,可惜都未被她猜中。 姚谦和李氏两口子很快就妥协了。 看到姚惜澜在床上憔悴的样子,李氏心疼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闺女饿死、病死吧。 姚谦见了姚惜澜就一肚子气,嫌她丢人,也暗暗庆幸没怎么传到外面去。李氏先受不了,就去劝姚谦。姚谦本来坚决不同意,怕自己堂堂县丞的女儿居然要嫁个穷秀才,会受人耻笑。可是架不住妻子整天在耳边哭啊。再说,事情闹大了,外边风言风语的,女儿也别想再找个好的了,那样的话,外面会传的更加难听。 姚谦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惜自己早就盘算好的那一桩好亲事了! 姚谦一气之下,一甩袖子不管了。你们娘俩爱咋地咋地,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大半个月,青梅回说青竹伤全好了,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不久,青竹却托青梅带回两张借条来,上面摁了红艳艳的手印,债主是姚采澜和香芬两位。 两个人只能相对苦笑,把借条随便一扔了事儿,但心里却彻底放下心来。 有时候有点压力,人才能熬得下来。 与此同时,姚惜澜的“病”就也好了,她的婚事就等着姚惜澜及笄之后便能cao办了。 天渐渐热起来,这时候,京里突然传来消息,章家的案子要重审。 姚谦很是高兴,便也跟着奔走,打探消息,联络关系,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香芬心情很复杂,终日里神思不属、忐忑不安。姚采澜少不了劝她,青梅也是插科打诨的,逗她开心。 看着香芬每日里拿着活计发呆,姚采澜能劝就劝,见劝了也不管用,就任着她去。反正自己的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一边准备嫁妆,一边嘴里哼些香芬教的曲子,想借此排解排解香芬低落的情绪。 姚谦见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落落寡欢的,恨不能自己替她受了。一面多多的去香芬房里安慰她,一面更加积极的奔走。 这找人拉关系肯定得银子开路啊。李氏看着姚谦毫不心疼的往外撒银子,看着自家压箱底的东西明显见少,眼睛都要气红了! 两个人不免争吵起来,李氏也是急了,上去就跟姚谦撕扯起来。夫妻俩这些年还从没动过手呢。 姚谦也气坏了,怎么自己一向贤惠的妻子怎么变成了泼妇,一巴掌就给她打出去了。 李氏捂着脸惊呆了,看着姚谦扬长而去,自己一动不动的窝在冰凉的地上哭了半宿,下人们也都不敢上前去劝。之后李氏就大病一场,家里闹的是乌烟瘴气。 姚鸿澜对自己爹娘的事漠不关心,照旧读自己的书。 姚惜澜心疼自己的娘,可是,因为婚姻大事,姚谦最近很不待见她,姚惜澜也不敢对姚谦多说什么,只能心里恨香芬恨得牙痒痒。 姚采澜只能眼睁睁的瞅着无能无力,无比怀念前两年家里的安静时光,预感到家里一直平衡的状态就要被打破了,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很是为香芬担心。 忽然一日,香芬却没来小院。姚采澜十分奇怪,怕香芬那里出了什么事,就忙忙的带了青梅去探望。 香芬就住在东跨院。整个院子布置的颇为雅致。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姚采澜虽然不认识,但只看那花开的甚为繁盛,粉粉蓝蓝的一片,只觉得好看。 香芬果然还没起,只在床上面朝里躺着,好像睡着了。 姚采澜也不好打扰,忙又退出来,只拉着青柳低声问根由。 青柳一脸气愤,又怕香芬听见,便拉着姚采澜到墙根底下,才低低说道:“昨天晚上,惜澜小姐忽然登了门。奴婢出去煮茶,回来已经看到惜澜小姐指着姨娘鼻子骂,说姨娘对她不敬,跳将起来就甩了姨娘一个巴掌。” 姚采澜大吃一惊。姚惜澜一向跟香芬不对盘,瞧不上她低贱的身份,但也就仅限于翻几个白眼,爱搭不理。言语上的冲突都几乎没有。这回是怎么啦? 又听青柳继续:“不过,惜澜小姐也没落好。老爷回来知道之后就去训斥她,让她给姨娘道歉。她死活不答应,气的老爷罚她跪祠堂跪了一晚上呢。” 一脸的幸灾乐祸。 姚采澜叹了口气。想进去看香芬吧,又怕她抹不开面子,见了自己尴尬。只好作罢。 一连过了五六天,香芬才重新恢复了上课日程。脸色依旧淡淡的,对姚惜澜的事儿一句没提。姚采澜也就一句没问,两个人该干嘛干嘛,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姚家的气氛一直这样压抑着,一直到了五月中旬,终于传来消息。章家的事儿终于查清楚了。 说是受人诬陷的。给章知府正了名,原来抄家的财物除了那些损毁的,也发还了一部分,包括好几间田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