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姚府的另外两个小主子,姚采澜也见过几次。 在请安的时候,偶尔能碰到姚鸿澜。他不到十二岁,到已经给人以老成之感,身体有点瘦弱,面色苍白,读书读得有点木呆呆的。而且,老是眯缝着眼,姚采澜怀疑他有点近视。听说姚谦和李氏对他寄望颇深,整天耳提面命,让他苦读。因此,他每日里早出晚归,不是上学,就是在外院的小书房里头悬梁、锥刺股。 尽管姚鸿澜对姚采澜爱答不理的,被“无视”的姚采澜还是很客观的对他表示有一点点的同情。大好儿童,被封建礼教毒害啊。 回头又想到自己的前身,也是一样的苦命。 说道正常成长的儿童,恐怕只有姚惜澜吧。 请安的时候是看不见她的,据说老是晚上做多了绣活,以至于早晨起不来。 姚采澜禁不住无聊的想,这位难得是现代人所谓的“生物钟颠倒者”?属耗子的,越到晚上越精神?其实,前世的自己才真正属于这一类吧。早晨,从中午开始。 姚采澜想着想着,又想跑偏了,情绪不免的又低落了不少,半天才自己给自己狂念“通关咒语”:别再想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时间会治愈一切!时间会遗忘一切! 最后,姚采澜以一句现代人最流行的励志语结束自己的“祷告”:活在当下! 不过,有一天,姚采澜吃过午饭去小花园消食的时候,巧遇了这位“生物钟颠倒者”。 姚惜澜是个发育十分健康的女子,只比姚采澜小了五个月,却整整高了一头。刚刚十三岁,身上已经凹凸有致了。长得也挺漂亮。不过,据姚采澜看来,主要是靠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衣服衬得。 姚采澜上辈子干了十余年服装设计,眼睛自是毒辣。 看到姚惜澜,姚采澜笑微微的主动招呼道:“meimei也来看花么?” 姚惜澜眼睛看天,鼻孔哧的一声,理也不理,转身想走,须臾却又倒回来,扬声道:“你也来看花草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出来一会,又闹出病来,回去再躺上大半个月!” 姚采澜听了,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只静静看她。姚惜澜好像一拳打到棉花里,没人搭腔自己倒是有点尴尬,嘴里嘟囔着“闷葫芦”,一甩那红彤彤绣着精致的缠枝梅花的袖子,跺一下穿着粉色绣荷花薄底绣鞋的脚,悻悻的领着丫头一阵风似的去了。 她身后的青竹皱着眉跟在后边,专心考虑回去后怎么善后。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心里憋了气肯定得发出来的。 姚采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骂:“不懂礼貌、没良心的小屁孩!” 甩甩手也回小院了。自此之后,只在早晨到小花园逛逛,可以避开姚惜澜,倒也彼此相安无事。 香芬不久发现,姚采澜对于裁剪这一块上手极快,缝制衣服的技巧也提高很快,可对于做鞋和刺绣,则一窍不通,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这一日,姚采澜做了半天的活计,拉住也在忙活的香芬,让她也歇上一歇。 原来,香芬也被李氏又加了另外的任务,帮姚采澜做嫁妆,以免出嫁时丢了姚府的脸面。这活计可并不轻松。看着香芬指点完了自己,又反身去忙着给自己做些鞋子、帐子、衣裳等物,姚采澜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想了一个主意,跟香芬商量说也让青梅跟着学。 这样,做嫁妆有个帮手,青梅也能学些有用的东西。 香芬想了想,也同意了,只不过叮嘱青梅要秘密一些,不能传到李氏耳朵里,那可是一场祸端了。 青梅虽然性子跳脱些,却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反而对香芬和姚采澜心存感激。要知道,有香芬这样的一个师傅,能和小姐一起学习,这个机会对一个丫鬟来说,自是天大的恩惠了。 青梅便集中在早起、中午、晚上的时间把小院里的活儿都做了。香芬来的时候三人便能在一处忙活了。 香芬和姚采澜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有了青梅,倒是热闹了很多。 三个人做活的时候,青梅就爱说些府里面的八卦,什么少爷又被老爷罚写大字了,青澜小姐做个荷包就做了好几个月了,夫人又带着小姐出门应酬了,等等。姚采澜和香芬两人静静地听着,手里活计不停。 青梅说累了,姚采澜便有意识的向香芬打听些大家门户里的规矩,如何行礼,年节如何打理,家产如何打理,等等。 姚采澜深怕触及香芬的伤心事,见她渐渐放开,才放心大胆的请教。香芬便举着例子,把一些待人接物的规矩、惯例告诉她,姚采澜大开眼界,获益匪浅。连青梅也听得十分入迷。 三个人的生活十分平静,任那些府中的主子如何折腾,这偏僻的小院,却总是一片安静。 姚采澜学做的东西,等能拿出手的时候,便命青梅去送给李氏,一是验看自己的学习成果,二是表明一番孝心。 李氏看着姚采澜刚学了一个多月就能做出的绣鞋,深黄缎面,虽然没绣什么东西,但是做工细致,鞋底软硬适度,穿起来甚是合脚,倒比自己身边人做的还要强一些,心里又是满意,又是嫉妒:自己的青澜学了这些年的女红,到现在也没有一样东西拿到自己跟前来呢。她那手艺,既拿不出手,又不知道讨自己欢心,白长了一副好相貌! 因此,李氏的心情真是十分复杂。要穿吧,心里膈应得慌。不穿吧,还真有点可惜。最后还是扔到衣箱底下了事。 李氏处理完绣鞋坐在榻上暗自琢磨,这个采澜自从长大了之后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自己命香芬就教授她女红,这手艺居然极为出色,这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想要反悔,又觉得让香芬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让自己眼前轻省了不少。反复思量之下,便觉得,小丫头片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那瘦弱的小身板,自己轻易的就能把她捏在手心里。又想到这姑娘的绣活儿第一个孝顺到自己眼前,没在请安的时候当着姚谦的面拿出来争宠,又觉得满意,一面想着这姑娘还真是个傻的。 看她的样子也挺上道的,还是重点对付香芬那个狐狸精。 那狐狸精一进门的时候,自己就发现这是个惹事精。长成那个风**子偏偏还要拿腔做调、自命清高,我呸!老娘一眼就看穿你的狐狸皮!可惜,男人都是傻的,偏偏爱那调调,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眼! 李氏想到此,几乎揉烂了手里的帕子,头也立时便疼起来,哎呦哎哟的叫将起来,李嬷嬷忙忙的扶她躺下,青红忙把个枕头塞在她身下,李嬷嬷则已经轻手轻脚的在她头上按起来。 、、、、、、、、、、、、、 姚采澜凡是有了好东西,必是使了青梅悄悄地与李氏送去。平日里也不给姚谦做东西,只给李氏做一些,也从不去姚谦跟前显摆。李氏也就不来找她的麻烦,吃穿用具的,虽然差了一些,倒也吃得饱穿得暖。 青梅得了香芬的指点,女红也能拿出手了,姚采澜就让她把她做的东西给李氏屋里的李嬷嬷、青红,姚谦屋里的青霜,姚惜澜屋里的青竹,姚鸿澜屋里的青菊不时的送一点小物件,有些消息也好探看。 因此,虽然足不出户,姚府里的风吹草动,倒也瞒不过她。何况还有个香芬。姚谦十分宠爱香芬,面上却不能做得太过,只勉力在李氏和香芬之间维持平衡。 李氏虽然极度不满,但又怕惹恼了姚谦,面上倒也对香芬客客气气,屋里的物事也不短缺。 夏日虽然闷热,多亏了姚采澜那可怜的小体质,倒也不算难熬。香芬也是,整日价穿的严丝合缝的。两人皆让青梅羡慕到不行。 青梅怕热,这小院里大门一关,青梅便把袖子掳得老高,可是仍然汗如雨下。姚采澜便指点她打了井水放在阴凉处,多多的擦脸擦手,效果倒也不错。姚采澜的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下去,心里每天都被针线活给占的满满的,屋里床上,桌上也摆满了布料、丝线、图样,一转眼可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节可是个重大的节日,一家人必须吃团圆饭,女眷们还要拜月、许愿的。 这是姚采澜平生第一次重大社交活动。 青梅犹自絮叨:“小姐啊,您这次真的要去么?您不怕惜澜小姐她们说些。。。哪回去了回来不哭个大半宿的。我看,这次也去别了。眼不见为净。惹不起不还躲得起么。” 姚采澜也不理她,自己做着细细的准备。 芬姨娘也不搭言。香芬从来不喜插手府里的事,凡事都由的姚采澜自己拿主意。除了针线上的事,香芬都是一概不理。 姚采澜也知她的性子,也不去难为她。 姚采澜很重视这次亮相。虽然平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只是不想碍了李氏的眼。但也不能一点面儿也不露,就这么默默无闻也不妥当。 因此,她得谨慎选择她的出场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