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过后,牢房里就会变得异常黑暗,不知什么原因,牢房里没有设置光源,完全依赖自然光。林振川坐在牢房角落的床上,望着这片黑暗发呆。此时,他的脑海中疯狂的滚动着一根时间轴。 “1975年,吼风泊实验——1977年,吼风泊事变——1978年,我父亲来到凌江——1980年,我出生了——1985年,方克锋来了凌江——1986年,工厂建成——1987年,月桂码头建成——1990年,我被送出国,年底我母亲火海丧生——1991年,少爵爷的传说传出——1995年前后,我父亲死亡,这个时间不确定——2008年也就是今年,我回来了”,这个时间轴从三十三年前拉开到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有瑕疵“1995年到现在十三年间我知道的事情几乎是空白的,这部分内容需要被填满”。 角落里的床存在视野盲点,每次猴子递来的小纸条林振川都是假装睡觉的时候悄悄的打开看,床头所在的位置是房间的拐角处,拿在手里的纸条监控绝对拍不到,但是监狱里晚上非常黑,所以林振川每次都要分辨半天才能隐约看出什么字。“今晚十一点断电五分钟,迅速活动”,勉强看清这几个字后,林振川知道机会来了,这张纸条是送午饭的时候送来的,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看,牢房里本来就没有灯,因此断电只能是头顶的监控。“根据那天去审讯室的路线,楼梯间还有两条向下的楼梯,估计人是关在那里的”。走廊的尽头响起了铁门开合的声音,一阵熟悉的大皮靴声音传来,林振川收好纸条,装作睡熟的样子。猴子走到牢房跟前,看着林振川蜷在床上,身体有节奏的一起一伏,暗自偷笑“真不会装”,他用自己的大皮靴子重重的踹了踹铁栅栏,发出震耳的响动“吃饭了林振川”,林振川装作惊醒的样子,然后瞪着猴子,慢慢起身走到栏杆旁“吵什么吵啊,没看见我正睡觉呢嘛”,“饭来了,爱吃不吃”说完这句话后,猴子压低声音,几乎像蚊子一般哼哼出一句“今晚别乱跑,越狱”,林振川有些吃惊“谁说不吃了,你他妈哪只眼看见我不吃了?‘什么意思?不是探查地形?’”,“你还敢犟嘴??信不信我给你倒地上?‘情况有变,为了换一间’”,林振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错了小爷,给我饭吧,我吃”,猴子端着狭窄的饭盘,顺着栏杆递了进去,接过来的时候,感觉到饭盘下面还垫有什么东西。“十分钟后我来收盘子,赶紧吃‘十分钟后停电,注意时间’”。 林振川心中啧啧称赞猴子的周到,自己在狱中是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间的装备的,天一黑就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出是否停电了,猴子此举无疑是告诉自己行动的时间。林振川盘坐在地上,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饭菜,一边自己心里做详细的盘算,“越狱无疑是要锯开那个窗子上的铁栏杆,但是这个窗子高度太高,踩在床上都够不到,况且时间只有五分钟,所以这个方案根本就行不通。”想到这里,他感觉有些懊恼,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他必须想出一个方案在五分钟内让方克锋给自己乖乖换一间监狱,他用勺子舀汤往自己嘴里蓄的频率也快了很多,看上去有点焦虑。不经意间的一抬头,林振川看见了角落里若隐若现的监控探头,这个监控探头没有配备红外线,因此目前监控室大屏上显示的林振川也是若隐若现的,看着这个探头,林振川眼前一亮“就拿你开刀了”。走廊尽头的大铁门被打开了,巨大的声音在整个空旷走廊里回响,这是猴子的信号,林振川一跃而起,从盘子下方摸出东西,是一把窄锯,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开始研究这个监控设备,监控安装的高度同样很高,举手也碰不到,但是举起手锯条的位置刚好可以够到监控的基座,林振川趴在墙上,开始使劲锯监控连接墙面的铁座。 猴子走到了牢房门口,看着林振川趴在墙上费劲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到底是少爵爷,还知道不去锯窗户上的铁栏杆”,林振川头都没有回“废话,老子都够不到怎么锯”,猴子轻轻的笑了笑,随即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你锯着我说,方克锋不在监狱里,目前监狱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监狱长说了算,我今晚贿赂过他,我会要求他把你转移到甲二号通道的牢房,甲二号通道只有两间牢房,脸对脸,一间是空着的,另一间里面的犯人对我们非常有用,据传他拿到了林双文的实验笔记”,林振川听到这一句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依然没有转过身“笔记现在还在不在他那里?”,猴子摇摇头,但是背对他的林振川并没有看到“不知道,笔记到了他那里只是传言,是否属实没来的及查证,据说当时军方已经得到了笔记,但是不知为何就此闭口不谈,民间传出军方并没有得到那本笔记,笔记一直在他那里”,“假如笔记还在他那里,我拿到了,是不是就可以搞清我父亲到底研制了什么;方克锋到底在仿照制作什么对吧”,猴子点点头“是这个意思”,林振川恢复了手上的动作,继续锯监控的底座“我明白了,你贿赂监狱长让我跟他关一起,要是被方克锋知道了你是不是有暴露的风险?”,猴子笑了笑“不会,这条通道和甲二号通道都是我的管区,我就说把你移过去的目的是方便我继续看管”话音刚落,林振川的锯条上传来咔嚓的一声,与此同时,监控探头坠在半空中,来回摇摆——林振川已经锯断了底座,林振川揪住探头,用锯子重重的锯开了链接探头的线路“这下就没有后患了”,他说完把探头扔在地上,然后跳下床。“少爵爷,把锯子给我,马上要回复供电了”,林振川锯条从锯柄上拆了下来,并把锯条掰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和锯柄交给了猴子“要是全让你带走你就有危险了,锯柄自己处理了,另一半锯条想办法扔在我这屋窗子的墙根下”,猴子愣愣的看着林振川,那眼神里透出一股坚毅而狡诈,“不愧是少爵爷,我走了”。 听到走廊尽头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林振川慢慢走回了床边,他舒舒服服的躺下,等待着转移他的人到来,隔着衣服他都感觉到了刚刚锯下的铁屑都落在了床上,他一股碌爬起来,将床单翻了个面,走廊尽头的大铁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一阵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前的通道有几道光来回乱走,看起来进来了一队拿着手电筒的士兵。 林振川找了一个潇洒的姿势躺在床上,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丝毫没有即将转狱的紧张,很多时候高兴是来的毫无征兆的,他高兴只是因为看到了这帮家伙慌张的样子。门口很快就站满了人,他们手里拿着手电筒,都照射在林振川的脸上,看到林振川如睡美人一般靠躺在床上。为首的大概就是猴子嘴里的监狱长了吧,但是因为手电光极其刺眼,林振川看不清猴子是不是在队伍中。为首的监狱长上前一步“你在搞什么鬼?”边说边扫视着牢房的地面,很快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探头,他没等林振川回答上一句,就冷笑一声“看来你是活腻了”,说完他摆摆手,很快有一个人走到门前麻利的打开了锁,两个士兵迅速跑进监狱将林振川架了起来,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压痛感“妈的,这两个狱卒是高手”,两个狱卒把他拎起来,拎到门前监狱长的面前。监狱长勾勾手,猴子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是你管区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猴子没有说话,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掏出腰间的电棍就走了上来,林振川笑着看着他,他的表情却写满了严肃,对视不到三秒钟,猴子用力一挥电棍就将林振川打晕过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林振川被光晃了起来。刚刚用手臂撑起身体,后脑勺就是一阵致命的疼痛,他用手试了试后脑勺,好像没有流血,但是鼓起来了一片。“别摸了,没有流血,只是暂时性的昏迷而已”,林振川抬起头,顺着声源的位置看过去,对面的牢房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林振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老人坐在对面,依然是锐利的眼神看着他“我是谁不重要,一把骨头活到现在,也没想有很多人认识我,要是讲礼貌,询问长者的身份前要自报家门的”,林振川撑着坐了起来,依然被后脑勺的痛弄的龇牙咧嘴“我?我叫林振川”。老人的眼睛瞪大了几圈,但是面部表情依然没有起波澜,“原来是你啊,林家小子,终于还是关进来了”,林振川抬起头看着这个对面牢房里的老人“您到底是?”,老人翘起了二郎腿“老朽,月桂村村长,余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