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潞州府衙班房单间铺就着有些潮湿被褥上和衣而眠的秦琼,在计议已定后,却丝毫没有困意袭来,便闭上眼睛,冥想起一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地事情。此时,正值即将三更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在白天颇为喧哗热闹的潞州城,已变得颇为寂静,偶尔能够听到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利的犬吠声,尔后,便就归于平静了。也不知何时,突闻外面的街道上原来了更夫的打更声——“咚!咚!咚!——‘鸣锣通知,此时三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咚!咚!咚!”。听到打更声的秦琼,突然困意源源不断地如潮水般涌来,闭上眼睛,睡下了。 待秦琼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也就过去了。翌日一大早,鸡鸣三遍,日上一竿,他便早早地起身,跟当日值班的捕头打了个招呼,便就赶往马鹏牵着他的坐骑黄骠马,出了庐州府衙的大门。由于,他这是初次来潞州,对于潞州在何处做贩卖牲口的买卖,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便在出了县衙几丈开外的地方,一脸微笑地拉着一个老伯问路,这才得知,若是做贩卖牲口的买卖,又是上等马匹,这位老伯便告诉初来乍到的秦琼,应该到西门外的二贤庄去卖。 在得到这位好心的老伯指点了迷津后,秦琼拱手感谢,接着,他便牵着自己心爱的坐骑黄膘马,朝着潞州西门外的二贤庄的方向行去。虽然他对潞州这个地方颇为陌生,但提及潞州的二贤庄,结交了不少江湖中朋友的秦琼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时常听到一些路径过潞州办事的江湖中朋友说,这潞州有一个二贤庄,这二贤庄的庄主姓单名通字雄信,却是一名好汉。 由于单雄信为人仗义疏财,又喜好结交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待他二十几岁时,就已是名噪绿林,成为“九省五路绿林英雄都头领”,为总瓢把子,侠肝义胆,英雄勇武。秦琼所未曾跟单雄信打过照面。但是,从他结交的这几个江湖中都算是个顶个的好汉口中所说的话,他还是颇为相信的。若是,秦琼不遭此小劫,他还是颇想前去二贤庄拜访一下这个威名远望的庄主单雄信的。不凑巧的是,如今秦琼请困潦倒,可谓相当的落魄,自然是无颜面去见的。 在赶往潞州城西门外二贤庄的路途中,秦琼便计议已定,若是碰到了二贤庄的庄主单雄信,与之搭起话来时,便就通报假名。不大会儿的功夫,秦琼便赶到了二贤庄南面的道路上,只见近处有一棵拦腰双手也抱不过来的大槐树,于是,他就将黄膘马拴在了这个参天的大槐树下。待秦琼放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周围也聚拢了不少前来贩卖各种自称宝贝的人,更有甚者,有几个看上去就是游手好闲的人,却自称手中拿的一些个不具名的物什,说是传家之宝。 可眼光锐利的秦琼便一眼就可以认出,这帮人定然是闹钟羞涩,无钱可以好吃懒做地进行挥霍,便想以谎称“传家之宝”,引起前来买东西人的注意。秦琼站定在大槐树下良久之后,依然没有客商过来问询他,就连途径他前面道路的人,也都是把他当做了空气,客商们之时着前方的道路便到了别人贩卖东西之处把玩物什并询问价钱,这却让他焦躁不安起来。 这都在大槐树下站了大抵有小半个时辰的光景了,忍痛割爱卖掉自己心爱坐骑黄骠马的秦琼,却依然是无人问津,心里感到颇为失落。当他观察一下那几个来到此的客商地光顾了的那几个人,尽都是对着途径他们身前的客商们,便笑脸相迎。而没有客商光顾时,他们就扯着嗓子,颇为卖力地喊起了叫卖声。可是,这对于从未做过买卖的秦琼来说,让他喊出叫骂声,让他从心理上就过不了这一关,暗自告诫自己:身为七尺男儿,万不能喊出叫骂声。 不过,正待杨琼为此事而大伤脑筋时,只见一个身着员外装束、看起来刚及弱冠之年的人,身后跟着三五名家丁,螳臂当车地走在这条二贤庄南的集市的道路上,左顾右盼起来,偶尔嘴角便不时地乏起几丝的笑意。当他步行到秦琼面前时,原本只是随便打量了一眼,让他感到眼前一亮,便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秦琼上上下下、从头至尾,好生地打量了一番。 “请问,这位官差大哥,你来这里是买东西呢还是卖东西呢?”年轻员外向秦琼问道。 “呃,回公子的话,我,我,我是来卖我身后的这匹马的。”秦琼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年轻员外听到秦琼的答话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黄骠马的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便微微颔首,暗自思忖道:这匹马体态丰盈,四肢矫健,毛色顺滑,定是一匹上等的宝马。能够拥有这样一匹宝马的人,定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衙役所能骑乘的。以我多年来相马观人的经验来看,这马不仅是上等的好马,这马的主人定然也不是一般的来头。由此看来,这位官差,定是急需用钱,在万般无奈之下来卖掉这匹绝世的好马。今日,被我单雄信给撞见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当然,我单雄信也不是夺人所爱、趁火打劫的鼠辈小人。 “这位官差大哥,怎么看你好面生呐,你是从何处而来啊?”面对着秦琼的单雄信问道。 “回公子的话,我是山东齐州人氏,在济南府衙当差,来到潞州府衙办一趟公事。由于眼下我继续用钱,便,便想把我所骑乘的这匹黄骠马给卖掉,焕些钱来用。”秦琼在听到单雄信的问话后,便先是被问的一怔。接着,他在思忖了片刻后,便闪烁其词地回答起来道。 “哦,既然,这位官差大哥说自己是在山东齐州济南府当差,所要卖掉的这匹马又是黄骠马,而你身上所携带的兵器,看上去颇像那镀金熟双铜锏。”单雄信回味起秦琼方才所说的话语,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冒金光地看着秦琼,大惊失色并大喜过望地迟疑了一下说道:“莫,莫非,这位官差大哥就是那你莫非就是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神拳太保,双锏大将,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威震山东半边天的秦琼秦叔宝哥哥么。”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我虽在山东齐州济南府当差,所骑的是黄骠马,随身携带的兵器是镀金熟双铜锏。是由于我跟秦琼是济南府同班的捕头,自然所骑乘的马匹和兵器,也都别无二致了。不过,这位公子,我虽不是秦琼,但我们私交颇深,是为知己朋友。”秦琼听完单雄信又惊又喜地这一番问话后,却让他突感心中颇为的忐忑,便就赶紧地一口否认道。 “哦,原来,我认错人了。”单雄信在听完秦琼一口否认的这番话后,便把万分的惊喜给落了空,让他有些怅然若失起来。不过,好在,这个官差是跟自己仰慕已久的秦琼在济南府同班做捕头,又是知己朋友,定然也是一个好汉。今日得见,能够结交到这样的一位朋友,退而求其次的话,对于他来说也是不错的。于是,他便自报家门地问道:“这位大哥,既然你与我仰慕已久的秦琼哥哥同班为差,今日能够相识,实乃让我单雄信深感荣幸之至。既然,你是我秦琼哥哥的知己朋友,那么,也就是我单雄信的朋友,劳烦官差大哥通报一下大名?” “呃,原来,你就是二贤庄的单庄主,果然是气度不凡,威风八面。”秦琼在听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这位年轻的公子自称为“单雄信”之后,也让他略微吃了一惊。不过,更让他感到大惊失色地是,单雄信竟然对并不认识的他一口一个“秦琼哥哥”,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但秦琼囧遇困境,又不便报上自己的真名实姓,谎称道:“单庄主,在下姓琼单名一个进字。” “琼进大哥,兄弟我在此这厢有礼了。”单雄信在听完秦琼报上假名后,便拱着作揖道。 “单庄主,琼进这厢也有礼了。”秦琼见到单雄信竟然给自己行起了大礼,忙还礼说道。 “既然,琼进大哥,你要卖掉这匹上等的宝马,我怕待会儿前来看马的人不识货,抑或会有一些jian商故意压低你给出的价钱。琼进大哥,你看这样可好,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不妨就到我庄上喝杯茶解解乏,咱们边喝茶边谈买卖如何?不过,琼进大哥,你放心便是,我出的价钱绝对不会比来这里的客商们出的少。”单雄信在思忖了片刻后,向秦琼提议地说道。 “既然单庄主看上了在下的马,在下就不妨跟单庄主到贵庄上一叙。”秦琼拱着手答道。 单雄信邀请谎称是“琼进”的秦琼,到他的二贤庄上去吃茶,说是谈一谈他所要卖的那匹黄骠马的价钱。其实,对于单雄信来说,这根本就不用谈,按照他一贯的仗义疏财的作用,随便拿出四五十贯钱,赠予秦琼便是。不过,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待他们来到了武南庄的客厅里,下人们端来了熬制的茶水,却不谈马的价钱,却只打听仰慕已久的秦琼的事情来。 在二贤庄的客厅之上,单雄信和秦琼分列住客的座位上坐下来,各自喝着茶水。在此期间,单雄信颇有兴致地向这个“琼进”,问起了关于秦琼的事迹来。而秦琼那里好在外人面前自夸自己呢,便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些琐事来搪塞单雄信。就这样,两个人攀谈了大抵有半个时辰的光景,秦琼看已到晌午时分,便想早日卖马得了盘缠好赶紧回家。于是,便起身告辞。可意犹未尽的单雄信那里肯就此放走了他,但是,强留别人不是他的一贯作用。 于是,单雄信便就赶紧谈了马下那匹马的价钱来。后来,在秦琼的万般推辞之下,身无分文的他只好答应了单雄信颇为公道的买马价钱——三十贯钱,并额外府上了程仪六贯钱,不在马价之内,还取潞绸两匹相赠。而后,单雄信随即修书一封托交秦琼。二人这才各自拱手道别。 站在二贤庄大门外的单雄信,远远地看着徒步而行渐行渐远的秦琼,感觉心里十分地空落,有些放心不下,失去了这匹黄骠马,他该如何返回近千里地外的山东济南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