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地下局,来玩的一般都是常客,乡里乡亲,或是朋友介绍,一般生面孔是不让来玩的。 当然,生面孔也不可能收到欣欣茶室这里今晚有局的消息。 十点左右,欣欣茶室陆续来人。 菊花跟个门神似的守在门口,来一个放一个,不大一会儿,茶室一楼就坐满了今晚参局的赌客,一个个小声交流着彼此的赢钱心得,气氛显得颇为热闹。 程枫端着一个罐头瓶洗干净后泡了茶水的大罐子,一边喝着那廉价的碎沫绿茶,一边打量着一楼这些形形色色的人。 在程枫眼里,这些人都是羊牯。 虽然杨欣摆的是良心局,也就是不出老千的所谓公平局,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赌戏,优势都是偏向赌场一方的,赌场没有优势的“游戏”,那只能在民间流传,登不了堂,入不了室,所以这些人,待会儿多半也会死得很惨。 这么多年来,程枫见多过很多类似楼下这些羊牯一样的人,一点一点坠入赌博这个无底深渊一直到家破人亡的例子,所以他一直记得那人说的话——博彩是一门艺术,只有懂得享受过程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所以一直以来,程枫喜欢赌,爱好赌,喜欢赌场这种斗智拼杀兵不血刃但同样残酷的环境,喜欢这种没有硝烟的战斗,但他享受的,就是过程,惊心动魄的过程,至于结果,对于程枫来说,不是很重要。 然而下面这些羊牯,一个个都是奔着结果,奔着自己理想中最美好的结果而去的,程枫一时间觉得自己与这些人很是格格不入,笑了笑,喝光了杯中的茶水,走进了小阁楼里。 拖出自己的行李,将箱子打开。 《百科统计学》、《西方经济学》、《巴菲特谈投资》、《索罗斯与金融危机》、《投机艺术》、《概率论》、《赌场中的行为艺术》、《西方犯罪心理学》、《心理学研究》、《投资方程》、《博彩投资论》…… 整整一大个行李箱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程枫从这些书籍的下面,将一裹锦布包裹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将锦布一层层的打开,赫然是几张老得泛黄的旧相片,程枫正看着的这张,是一个穿着没有肩章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情景。 照片的背面,有着一排刚劲有力的钢笔字——博彩是一门艺术,赌博是一项长期投资! 照片的旁边,还有着一个檀香小盒子,程枫将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两枚拇指般大小,通体呈暗红色的中国象棋棋子出来把玩。 这两枚象棋子一枚是红方的相,另外一枚是黑方的卒。 棋子通体呈暗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有浮动的红色波纹在棋子中流淌一般,光泽熠熠,一看就不是凡品。 檀香盒子里另外还有一张名信片,邮方不详,收方则是程枫。 名信片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红马黑炮持有者——香港赌王贺一龙。 “贺一龙……”程枫喃喃念道。 “程枫,第一天上班你就偷懒?赶紧给我下来,开工了!”楼下传来了杨欣的声音。 “来了,马上。”程枫将东西收拾起来,端着他那个装着廉价茶水的大罐头瓶跑下了小阁楼。 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在程枫进去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硕大的一张平台桌子前围满了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十足暴发户的模样,而这些人的后面,也挤着不少一脸兴奋等待开局的家伙,嚷嚷着让赶紧开局。 菊花满场乱窜,给这些个家伙用一次性杯子添茶续水,而范雷,则在手忙脚乱的往自动洗牌机里装扑克牌,做着开局的准备工作。 “不怎么专业嘛。” 程枫好不容易挤到了范雷的旁边,看这家伙忙得满头大汗,便帮忙将剩余的新扑克牌拆封,哗啦哗啦手洗了起来。 各手指之间的配合堪称完美,扑克牌在程枫的手指间灵活飞转,让一旁的范雷看得眼花缭乱,心道这是洗牌还是耍杂技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嘛。 “程哥,厉害啊!” “以前没事练过。”程枫淡淡道。 “帅!真帅!跟赌神似的,呵呵,哦,不不不,不行不行,程哥,不能这么洗,不能拿手洗,要拿机器洗。”范雷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程枫反问道。 “手洗不公平,机器洗才公平,拿手洗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会说我们作弊。”范雷赶紧向程枫解释道。 程枫没说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范雷刚才拿进洗牌机里洗过的扑克牌又拿了出来,从中随便抽出一部分来摊开。 这五张牌赫然是红心7、8、9、10、J! 随后又从中抽了一部分牌出来,则是梅花2、3、4、5! “怎么会这样?”范雷自然看见程枫是随机从洗过的牌堆里随意的将扑克牌抽出来的,竟然是连续的,挠头道,“没洗开啊?” “每副新扑克牌打开以后都是各花色从A到K顺序排列的,用这种洗牌机想要将新拆封的扑克牌完全洗开不太容易,所以先手洗一遍再装机器里洗,牌才会散一些,”程枫笑了笑道,“否则只靠机器洗,一旦几副扑克牌中没洗开的部分过多,太容易被别人掌握住出牌规律,那样会赔死杨欣的。” 程枫这么一说,范雷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懊恼的捶了捶大腿,说道:“我说为什么杨姐摆局就是没有别人摆局赚得多呢,原来问题出在这上面。” 程枫笑笑,没说什么,心想像杨欣这种摆地下局不出千的庄家,也是凤毛麟角啊! “程哥,那我们以后要换高级一点的洗牌机吗?”范雷问,他也知道他们所用的这种洗牌机档次太低,质量太差,还经常出现机器故障问题。 “一般偏好一点的就行了,只要能达到把牌洗散增加随机性的目的就行,高级的那种嘛……也是洗不散扑克牌的,不适合杨欣这种……老实人用。”程枫想了半天,也只能用杨欣形容他的词汇来形容杨欣这个不出千的庄家了。 “哦,这个我懂,高级的洗牌机洗不散牌,是因为庄家在控制了嘛,”范雷笑道,“对了,程哥,你很专业啊,以前经常混赌场吗?” 程枫点点头。 “程哥,你洗牌的技术,有时间教我两手啊,太帅了。”范雷说。 “好,有时间教你练练,”程枫笑了笑道,“对了,杨欣呢?” “外面,跟人谈事情呢。”范雷说。 程枫抬眼一看,只见杨欣跟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胡子男人正在房间门交*流着什么,大胡子满面红光,滔滔不绝的说着,杨欣只是静静的在听,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抉择,眉宇间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