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晚了,很快,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乃至上万只尸蟡便已悍然跃下,在地面上靠拢、靠拢,最后汇聚成了一个辽阔的海洋。尸蟡的海洋。 整个甬洞顿时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波浪滔天,汹涌澎湃,散发出席卷一切横扫一切的凌厉气势。我以前虽然居于美东,平时也涉过小江,淌过小河,但这一切与面前的黑色海洋相比都显得是小巫见大巫,而且,此刻它竟然不顾一切地朝我们卷了过来,所至之处寸草不留,烂木变成了木屑,衣服变成了尘埃,甚至连石头都已被啃噬一空。 在幽暗的光线下,那一只只尸蟡反而显得异常刺眼,只见它们每一个都一头二身,双目而朱冠,此刻似乎就象在我爷爷日记中所写到的那样,正吐着信子和涎水,目带戏谑,不顾一切地朝我们袭了过来。 而且,就象是大海里起了刮起了暴风,无数只尸蟡由于爬得太急,很快就被这个黑色海洋抛到了空中,掀起一道道黑色之浪,溅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它们刚刚落下,又重新爬了起来,朝我们所在的方面做着最后的冲锋。 我一时紧张之极,感觉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了,鲜血也涌到了脑袋之中,顿时,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 彭子羽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命令道,“开枪呀,你们还等什么!” 姬行义也在招呼着大家道,“快开火呀,刚才我不应该耽误大家的。”” 话刚说完,所有的自动步枪、冲锋枪、勃郎宁和轻机关枪什么的在同一时间就开始射击,子弹从黑色的枪管里窜了出来,在幽暗的甬洞磨擦出一道道亮光。 一只又一只尸蟡被击中了,扬到了半空之中,顿时,甬洞里很快就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花朵。 死亡之花。 这些花朵携带着恐怖,充斥着血腥,在空旷里甬洞里绽放竟然也如此动人,就如绽放在黄泉里的曼珠沙华一样,显得既美丽又邪恶。 我们的手早已经麻木,只是在不断开枪、开枪。 尸蟡的鲜血扬了起来,撒到洞顶、洞壁和地面之上,甚至也溅到我的脸上和手上。 但我们却不屑去擦,不敢去擦,也没有时间去擦! 恐惧就象半夜两三点钟的夜空一样,在肆虐一切笼罩一切,此刻,我很快就感觉我的整个人都被恐惧占领了,唯一的缓解办法就是开枪、不断地开枪。 我们的身边堆满小山一般高的蟡尸,缺头断腿的、断为两半的、肠破身裂的,那场面真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们且战且退,一边开枪一边朝甬洞后方擦索着,但让人灰心的是,我很快就发现这时已经退无可退了。 彭子羽倚在洞壁之上,对自己的手下下着命令,“其他人负责清理道路,汤姆你先断后!” 汤姆一脸死灰,扬起冲锋枪就朝蟡海附近冲了过去。 而那黑色的海洋仍在不顾一切地涌流了过来,其势不可抵挡难以交架,似乎很快就要吞噬这一切! 汤姆的身影就象一艘漂浮在大海里的小舟一样,上上下下,颠颠簸簸,很快就被黑色海洋所吞没了,他最后的表情就象落日的余晖一样,显得既壮观又落寞。 只听一阵刺耳的“嗤嗤”声之后,他便已变成了一具白色骷髅,在这黑色海洋中不断浮沉、颤栗。 我终于喊出了声音,“快退呀,后面是怎么一回事?” 刘二几乎快哭出声来,他时而看看前面,时而又看看后面,“健少,后面还有一道大门,我草他玛的,这鬼地方门怎么这样多呢?” 我心急如燎,右手连忙又是猛地一阵扳动,把所有的子弹都倾xiele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马上回过头去,检查后面的情况。 只见在甬洞尽头果然又竖了一道大门,而且这门不知道为了防御什么,竟然还是金属所制,上面缠了几道粗长的铁索链,显然一时之间是没有办法弄开的。 姬行义和他彭子羽的几个手下又是抬、又是挠,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无计可施。 彭子羽急极,见蟡群汹汹肆虐一切,退又没有退路,连忙朝着他的手下大吼道,“你,你,还有你,先去给我挡一阵,要不惜一切给我挡住!” 于是,那几个白人和黑人便黯然退了回去,开始射击。 由于蟡群的数量太过庞大,他们所持的各种枪械在黑色海洋面前显然那样无力。惊慌之间,他们经过了一个狭仄的小洞,恰好周遭又堆了很多东西,象木板、砖头和石块什么的,他们便趁势把木板拆了下来,堵住了通道。 可惜这木板经过了这么几千年,早已经腐朽不堪,此刻,在蟡群的冲击下,显得尤为脆弱,不是这里折掉了,就是那里被噬穿了。 这些黑人和白人顿时智计百出,脱上衣、扒裤子,拿起手里能拿的东西尽量往这破洞上塞,一转眼之间,他们就一个个清洁溜溜了。 看着这些大白屁股和大黑屁股,我不断地摧促着姬行义,“老义呀,你不是很有学问吗,怎么不想一想办法?” 姬行义挥了一下手,建议道,“少爷,你自己看看,这大门上写了一些什么?” 我只得又回过头来,认真检查着这大门。 只见这大门虽然全金属所制,上面却已被漆成了黑色,花花绿绿,弯弯扭扭的,似乎篆刻了无数个符号。 这些符号措笔古拙凝重神气兼具,一个个都晦涩艰深、玄奥难懂,看起来既不象甲骨文,或者大篆小篆,又不象隶书和楷书之类的早期汉字。 我已经是对中华文化相当感兴趣了,之前也曾选修过中国文字史,但此刻看了大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认真讲来,这些文字在笔法和架构上有一点象仰韶陶文和龙山骨刻,但似乎又比这两种符号文字成熟得多,依稀之中,甚至能看某一些甚至还有形声会意之类的现代汉字的造字之法,只是由于时间仓促,我们不可能去一一研究。 姬行义伏在大门左侧,似乎在努力辨认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凝重,充满了担忧之色。 最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大叫着念了出来,“妄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