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脸老子不开心的李暮,哐当哐当的坐了一天火车,背着被子鞋子洗脸盆,和王黑子一起,来到了河北的唐山,一脚踏入了部队的大门。 还好,这种不开心的心情,很快就被全新的新奇生活所替代,第一天的上午,新兵点名、分班、分宿舍,整理行装。 一个班十二个新兵,连带麻子脸的班长,同住一间大宿舍,据说部队要求这样,说是班长带着新兵同吃同住,那叫阶级兄弟战友情! 下午,一声尖利的哨子声,紧急集合,开始新兵训练。 新兵的第一场训练,班长要做的不光是教动作和军姿,更重要的是立威! 就是竖立自己令行禁止的绝对威严。 十二月底的唐山,寒风呼呼的刮,仿佛能吹进骨髓里般透心的冷,麻子脸班长何朝清,将李暮他们带到cao场,就让他们笔直站立在结满冰花的cao场上,来回踱步的开始立威: “我不管你们在家是什么身份、背景、公子哥,但来了部队,你们就是一个战士、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所以,不要跟我提你们的任何身份背景,因为无论你是什么背景,在我的眼里,都狗屁不是!我的任务,将是将你们这帮娇生惯养的废物,变成一个钢铁意志的、合格的军人!” “放下社会上的一切,从零开始,现在,给我大声喊:我是废物!喊!” “我是废物!”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何朝清怒了,怒道:“给老子喊大声点,齐声喊: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这一次喊声大了点,何朝清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摆了个侧耳细听的样子道:“再喊!” “我不是废物!”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在那一阵喊声里了,的确有一个声音在喊:我不是废物! 瞬间脸色阴沉,何朝清缓缓走近李暮的跟前,冷冷的对着他道:“你,跟我喊:我是废物!” 李暮毫不示弱的也盯着他的脸,嘴上硬梆梆的来了句:“我不是废物!”刚喊完,“啪!”的一声,一只脚就踢上了自己的腿骨,耳边传来何朝清冷冷的声音: “说,我是废物!” “我不是废物!” “啪!”又是一脚蹬在了自己的大腿。 “说,我的废物!” “我不是废物!” 何朝清不踢了,这小子细皮嫩rou,真要踢出问题来了,自己还得担着,他阴冷的盯着李暮问:“你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废物?” 李暮撩了撩塔拉在额上的头发,迎着他的目光对视着,没有说话,他旁边那黑大个、厚嘴唇的王黑子开口了: “报告班长,他叫李暮,村里人叫他墓娃,我们叫他李日天,他上日天下日地,趴在地上日蚂蚁,不敬神、不信邪,胆大包天骂过爷……” “谁批准你说话的?”何朝清猛的一扭头,一脚就将王黑子蹬了一个趔趄。 李黑咧咧厚嘴唇,毫不在意的拍拍腿上的灰,他是班长,自己是新兵,被踢很正常。 再说,自己和李暮从小一起长大,可比谁都清楚李日天,别看他细皮嫩rou,文弱书生模样,但绝对就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家伙。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个富二代总喜欢吓同村的女孩王小笛,今天一只死老鼠明天一张鬼面具,有一次还从试验室里偷出一颗骷髅头。 虽说那骷髅头是塑料的,但也吓得王小笛高烧了三天,还是李福天作法叫魂,找回了魂魄才好。 这事惹怒了李暮,他带着自己半夜刨了一座野坟,居然手法纯熟,下锹老到,一度让自己怀疑他是不是经常的半夜刨坟,不过半小时,挖出一整副骨头架子,半夜放在了那个富二代的窗户口。 第二天,那小子就被吓得躺进了医院…… 还有一次,几个小流氓拦住沐晨要钱,说兄弟有钱吗?借个十块八块的用用?李暮倒也爽快,掏出一张五十的递过去:“麻烦找四十!” 结果可想而知,那几个小流氓不可能找,而李暮也绝对在装羊,羊突然暴起变成狼,将那几个小流氓打得哭爹又喊娘。 李暮能打,全村的小伙伴都知道,所以,王黑子从小就在心里画下一道红杠杠,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李暮,这家伙很恐怖。 这班长这么惹他,这个仇,李暮铁定不会认怂,而自己的受的那一脚,顺便也就请他帮自己报了。 cao场上,何朝清再次对着李暮,冷笑道: “李日天?胆大包天?好,我就看看你怎么个胆大包天!训练场后山有片老坟场,今夜十二点,你给老子抗块棺材板回来当床板,老子就信你不是废物!” 说完,扭头就向着营房走去,边走边威严的下令: “全体都有,立正!” 唰!新兵们一起立正。 “站军姿三小时,谁敢偷懒,一分钟加站一小时!” 擦! 等他走远了,王黑子呸的吐了一口,斜眼望着李暮道: “擦!那崽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他知不知道一粒盐,发了脾气就是海?!喂!晚上咱们一起,挖个千年女尸扔他被窝里,吓死他这个废物!” 李暮慢悠悠的道:“那片老坟地我刚来时就看过一眼,琢磨着最老的也不超过六百年,上哪儿给他找千年女尸?!” 李黑大咧咧的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要不弄个新近埋的也不错,最好还是那种穿着花红小棉袄的新媳妇儿……” “现在早流行火化,新媳妇儿坟里就是一盒骨灰而已。” “擦!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李暮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你放心,我有更好的!” ………… 半夜,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出了营房,直到出了营房外,他们才敢打开手电筒,这两个人,正是李暮和王黑子。 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的,连点星光都没有,冷风呜呜的往领口子里罐,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远处偶尔的几星灯火,如鬼火般忽明忽暗。 王黑子低低的呸了一口道:“擦!这么黑,一点光亮儿都没有,看来今日不宜动土掘坟啊!” 李暮一边感受着冷飕飕的风向,一边慢悠悠的道:“不错啊!还知道不宜动土!今日岁破,诸事不宜,不过你忘了,再有十分钟,就过了十二点,宜动土迁坟!” “擦!这你也知道?” “手机上下个万年历,上面啥都有,赶紧的,还有小二里路呢!”李暮说完,借着小手电那橘黄色的光芒,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都是碎石子小路,深一脚浅一脚,不太好走。 二十分钟后,一片黑松林就在眼前,里面影影绰绰、东倒西歪的全是墓碑,有新有旧,发出呜咽呜咽的风声,似乎是有许多人在一起低声聊天般。 一阵冷风灌来,王黑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微颤的声音问:“暮子,你怕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