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次皱眉，“你是听不懂人话？” 程凡目光如水，眼底清澈可见，“你不吃，屋里的人也需要。” 这回少年愣了愣，然后在张六惶恐的目光中皱眉将食品袋接下，不发一言进了屋。 程凡依旧是如沐清风的样子，张六却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他居然收下了？！老子还以为他多有气节的，敢情也是脓包啊！” 见程凡不说话，张六继续喋喋不休，“小凡凡，我们还是走吧，大不了我回家族一趟，让我三叔出面请个药师来，一定能将我们的梵文弄出来的。噢，还有空空，也把空空治好。” 程凡点了点头，“走吧。” 张六大喜，“当真？先回酒店退房，不对，我先把机票订了，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了。” 张六正摸着手机，忽然见程凡提步往院子里走，吓得张六一瑟缩，“小凡凡，你去哪儿，这边才是回去的路！” 程凡没有停下，声音清淡，“我没有说要回去啊，去屋里，见要见的人。” “你不要命了！那小子邪的狠，别回头……” “你不想进来就在外面等我。” 张六环顾四周，景色荒凉萧瑟，打了个寒颤，大步追了上去，“我还是跟着你吧，万一那几个小混混杀回马枪咋办。” …… 院子从外面看很小，事实上真正走进来才发现很大。 院子是三进的，前两进皆是空荡荡，没有一丝人烟，但从其雕梁画栋的残垣断壁上不难想象当日的热闹繁华。 最后一进院子，院子里有一颗硕大的古榕树，古榕树下是一口古井，古井上还系着绳子，张六有些诧异，“这年头还有人打水喝？” 屋子里有很浓的草药味，程凡注意到，房檐下只要是干燥的地方都晾满了草药，正屋的门口处有一座小小的火炉，药罐放在上面，正咕噜噜熬着味道甘甜的草药。 院子虽然破旧，可收拾的很整洁，地上还细细撒了一层草木灰，防止青苔堆积。 程凡他们走进院子的时候，少年正好从里屋出来，一双如狼阴鸷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他们。 张六立刻结巴了，“我……我……我们……我跟着他进来的！”最后很没骨气地推给了程凡。 程凡仍旧面色平静，目光含笑地对少年打招呼，“猪rou大葱馅儿的包子可还合口味？要不下次换芹菜牛rou的？” 张六是佩服死他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谈论包子的味道！ 让张六惊掉下巴的是，少年忽然笑了笑，有些腼腆地道，“我喜欢三鲜的。” 卧槽……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六揉了揉眼睛，见少年已恢复往常的冷峻，仿佛先前关于rou馅儿的谈话根本不曾发生。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程凡还是那个程凡，院子还是那么破败，只有张六，彻底凌乱在了风雨里…… “进来吧，爷爷要见你。”少年忽然开口。 程凡像是早有预料般，轻轻点了点头，徐步走了进去。 张六提脚也跟着上前，哪知少年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你在这儿等着。” “凭什么！”张六不乐意，“我们是一起来的，你这是差别对待，伤人自尊……” 少年目光一凛，清澈的眸子中倒影出张六胖胖的身影，张六本能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少年的左手，讪笑着退后几步，“等等就等等，你们聊。我……我替你们把风。” “哼！” 少年一声冷哼，带起一阵风，转身走进门去，伴随着一声“哐当”的关门声，张六彻底被关在了门外头。 …… …… 屋里很黑，只点了一盏赢弱的煤油灯，房间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少年一路带着程凡往里走。 “住在这个片区的人都搬走了，上头的人为了逼我们离开，把电和水都停了。”少年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程凡听的，程凡略微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七晕八晕地走了好一会儿，少年带着程凡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能看见门把手上锈迹斑斑的龙纹，一看就是用了些年成的老东西。 屋门被“嘎吱”开启，一股霉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程凡屏住呼吸，少年像是习惯了般没有一丝停顿地走了进去。 房间东边开有几个小小的窗户，虽不是十分亮堂，但好歹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屋子很大，家具很少，都是黑漆漆的用了许久的老家具。最里头的靠墙处有一张床，少年已经半跪在床前喂床上的人喝东西。 先前窜天猴已经说过，院子里只有两个人，程凡很快猜到床上的老人应该是少年的爷爷。 “老人家好。”程凡很有礼貌。 那老头真的很老，花白的头发掉了大半，脸上的皮肤松垮地都快垂到脖子处，浑浊的眼睛在煤油灯的映衬下也透不出几分神采。 程凡看第一眼就知道，这老人大限已至，或者说早该油尽灯枯了，只是不知被人用什么奇术温养着五府，这才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老实说，程凡现在的心情很失落，也很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了阴谷空说的那个药师，对方居然成了这个鬼样子，别说治病救人了，估计从床上爬起来都是个问题！ 程凡真的很失落，心情很低落，有点要暴走杀人的冲动。 老人推开少年的碗，抬起眼睛看了眼程凡。老人真的太虚弱了，就这抬眼的动作都好半天才完成，随后微微点了点头，疲惫地靠在棉被上，问少年，“爷……爷爷说的话……你记下……记下没？” 原本就这样一句话，老人愣是停顿了三次才说完，说完这话已是气喘吁吁，似乎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少年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双腿跪了下去，“爷爷——” “出……出去。”老人目光和蔼地看着少年，眼底满是欣慰。 少年不敢忤逆老人，虽然万般不舍仍是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程凡见状，以为老人是要休息了，本能地也要跟着出去。哪知少年却一把将他拦下，“爷爷有话要单独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