窜天猴盯着那黑色的手愣了一会儿，旋即大笑，“小子，弄点破颜料吓唬谁！哥儿几个，不要留手，上！”

底下的人却有些迟疑，“虎哥，那小子诡得很，江哥吃了好几次亏，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为好，别阴沟里翻了船。”

窜天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翻你妹的！尼玛的还想不想干了，连他么个小学生都害怕，丢人！”

青年被窜天猴打得两眼冒星星，不敢再说半个子，连连赔罪。其他手下见状皆是紧闭嘴巴，生怕惹得窜天猴不痛快。

一时间场面有点剑拔弩张。

实际上窜天猴也有点吃不准，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七上八下。旧城拆迁是五年前的计划，房地产商将这块地皮高价买下，计划乘着火热的房市新建楼盘，好好赚一笔。

可这新城建设遇到几个钉子户，于是房地产商找上了H市有名的黑-道混混江哥，江哥是个能耐人，带着一众手下威逼利诱或者重金许诺，总归是将旧城的拆迁户都逼走了。唯一没走的就是这最后的刺头儿。

窜天猴原本是F市的，犯了事在F市呆不住了偷偷摸到H市，到底不是地皮蛇，一路被踩的厉害，眼看就要站不稳脚跟了，却有幸遇到了。当时江哥开出的价格很诱人，并且许诺，这事儿要是成了，以后城南一带就归他管。对于走投无路的窜天猴而言，这可是天大的诱惑。

于是想也不想就带着兄弟杀过来了。

最开始看到的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窜天猴根本没放在眼里，可当这孩子脱下手套，露出那只黑色手掌时，窜天猴表情就变得古怪了。

富贵险中求，窜天猴不打算收手，命令手下再次进攻。下头的小弟们却一个个的迟疑了。

“老大，要不咱们先撤回去，总觉得这事儿邪乎的很。”一个手下壮着胆子说道。

挨打的那个手下见状赶紧附和，“虎哥，牙子说的您考虑考虑？要不咱们再琢磨琢磨？”

窜天猴瞪了手下一下，怒骂道，“一群饭桶！怎么的，来了H市就一个个的怂了？连个毛头小子都害怕，真特么给老子丢人！”

众人俱是诺诺不敢言，羞愧地低下头去。其中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弟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听江哥手下的人说，江哥拿不下这小子，至少请了十拨人出面，最后都是损兵折将，一点好处也没捞着。”

声音虽然小，窜天猴却听得真真切切，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小弟，“你特么什么时候听说的？怎么不早说？”

小弟吓了一跳，声音更低了，“就前两天，我请江哥的手下喝酒，那家伙酒后说漏了嘴。”

挨打的手下听了这话，又见窜天猴面色沉沉似在思考什么，赶紧煽风点火，“虎哥，我瞧着那江哥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们哥儿几个初来乍到，保不齐被人摆一道呢。”

另一个人跟着道，“就是，老大，我可听说这地方好几年都没能推土重建，这里面肯定有棘手的问题，那江哥处理不好就指使我们兄弟几个来卖命，这分明是拿我们当炮灰啊！我们好不容易从F市逃出来，可不能交代在这儿！”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窜天猴是心里一阵打鼓，正想开溜之际，忽然听得前方传来冷冷唏嘘之声。

“还不算笨么。不过，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阴冷的声音夹杂着H市的绵绵细雨，仿佛死神的镰刀割在心头，一阵阵的钝痛。

窜天猴抬起头，面前的少年正含笑看着他，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之下藏着的是锋利如刃的阴寒。少年原本就漆黑的左手，不知何时被一层黑色浓雾覆盖，那黑色浓雾好似被墨水晕染的水汽，氤氤氲氲，看不真切。

随着那浓雾越来越浓，黑色雾气竟似有了实体，化作水滴，一滴又一滴从黑色的指间落下，落在少年脚下的青石板上。

青石板如被硫酸腐蚀冒着青烟发出“丝丝”的声音，不多时便被灼烧开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少年举起那只颜色怪异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窜天猴，轻轻呼唤道，“来。”

“你不是要弄死我吗，我在这儿，等你来。”

少年的笑容更盛了，那在雨中浅浅绽放的笑，犹如最毒的曼陀罗，让人不寒而栗。

窜天猴已经浑身战栗起来，旁边的小弟也个个双腿哆嗦，明显是吓得不行。

不知是谁绷不住哭喊了出来，“妈啊……鬼啊……”

有了一个人的喊声，其他人跟着乱作一团，众人皆是哭爹喊娘，窜天猴也吓得倒退几步，“跑，快跑！这小子不是人，是魔——是魔鬼！”

窜天猴连滚带爬地跑了，余下的小弟也跟着东摇西晃逃离现场，少年并不追，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手套重新戴好，然后略略转身，目光落在程凡他们藏身的公寓处，冷然道，“两位大清早的欣赏好戏，看舒服了吧？”

程凡揉着鼻子略微有些尬尴地走了出来，张六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出。

张六现在的状态比窜天猴强不了多少，要不是前面有程凡罩着，他一定也是撒腿就跑了。妈呀，那小子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哪有人的手长那样的，黑色的水滴明显比硫酸还要厉害，石头都能滴穿，这玩意儿要是沾上一点，还不得骨头都腐蚀了！张六暗暗拍胸，幸亏那天被程凡拦住了没有硬来，要是惹急了那疯小子，甩出几滴墨水来，自己不死也得废了！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张六打定主意，绝对不再招惹少年。

少年的目光落在程凡手中的食品袋上，微微皱眉，口气不大好，“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来了吗？”顿了顿，冷笑道，“你们都看见了，还不快滚！”

张六立刻拉了拉程凡的衣袖，小声道，“小凡凡，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我看那小子疯兮兮的，别自找麻烦了。”

程凡动也不动，目光含笑，将手中的食品袋递给少年，“还是热的，猪rou大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