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山当然不会和金雅清一个房间,只是他看出来这个地方真的很穷,能有间宾馆已经很不容易,现在房间已经满了,再协商也没用,先把东西放下,回头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过一夜,野外过夜对他来讲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次的组织者叫磊哥,一看就当过兵,人也很讲究,最后他让林乐山来自己的房间,三个男人凑合一下,幸好,他们几个人都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就这样,一宿无话,第二天,志愿者开始走访贫困儿童,收集资料。林乐山记着要照顾好金雅清,所以就提前跟磊哥说好了,要跟金雅清一组。 天很蓝,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哭。金雅清爬到山顶,已经娇喘连连,山中的天气虽然很凉,可是此刻金雅清已然满头大汗。而林乐山脸不红气不喘,很悠闲地在前边慢慢走着,明显就是在等着金雅清。 “林乐山,我们休息一下吧。”看着一直在前边不紧不慢地走着的林乐山,金雅清实在撑不住了。 林乐山转过头来,看了看金雅清,应了一声,从包里取出两本杂志,往地上一铺,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群山起伏,心情无比舒畅。 “林乐山,看你瘦瘦的,没想到体力这么好,咱们走了多远,有三十里路没有,我觉得体力都透支了,可是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乐山取出一瓶水,递给金雅清,自己也拿出杯子来,说道:“如果你从小到大,每天要爬三十里山路,你也会有这么好的体力。” 金雅清有些奇怪,“你们家也在山区住吗?为什么每天要走三十里山路,是山路啊?”金雅清走过山路,就知道都是三十里,山路和平路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是的,我住在山顶上。每天要去山下打水,来回三十里。”林乐山的话不多,不过也从来不骗人。 “你爸妈就让你每天干这么重的活,为什么不去山下住,这简直就是在虐待儿童啊!”金雅清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人太奇葩了。 林乐山听着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喝了一口水,说道:“我爸妈早就死了。” 金雅清一时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那你……” 林乐山眼前再次浮现出爷爷那高深莫测的脸孔,心中一阵压抑,“我爷爷把我带大的!” “那你应该回去陪你爷爷的,让你陪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金雅清听到林乐山是孤儿,心不仅软了下来。 林乐山苦笑着摇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回去也找不到他,反正我们俩闹掰了,他出去云游,我就一门心思考上大学了。” 金雅清听得目瞪口呆,怎么还云游,你们家人都是和尚吗? 金雅清不再问,林乐山也就不再说话。 他躺在草地上,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好似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惊动他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金雅清看着林乐山的脸,听着林涛阵阵,感觉自己的心忽然静了下来,这几天的压抑、愤怒、无助……各种负面的情绪全都化为虚无。 一个人从小失去父母,生活得极为艰辛,又每天接触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人家依旧活得如此悠哉,自己和人家比起来,这点伤痛真的不算什么。 “金雅清,我们该走了,要不今天就到不了那个学生的家了。” 林乐山和金雅清参加的这个志愿者活动还很认真,需要亲自去学生家里进行调查,还要拍照,基本上可以说是绝对的一手资料。 但这样的调查,在深山中就变得很麻烦,山区里的居民生活得非常分散,林乐山和金雅清今天早上七点出门,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他们才走完一家。如果再不抓紧走的话,肯定走不完第二家了。 金雅清刚才休息了一下,觉得精神好多了,心外无物,神清气爽,听林乐山叫她,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快五点的时候,金雅清和林乐山终于赶到了要走访的人家。在山脚下,靠着河边,有一个土坯房子,房子周围散养着几只鸡。山区的孩子真的很苦,看着这些地方,金雅清第一次感觉自己从小到大有多么幸福。 林乐山和金雅清走进屋子,屋子里黑黢黢的,进门就是一个厨房,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在灶台边,站在凳子上,拿着一个大勺子,正在锅里搅动着。 “你是丁小勇吧?”林乐山走到小男孩身边问道。 “嗯,你们是谁啊?”丁小勇倒是不怕人,看到他们进来,手里没停,只是答应了一声。 “我们是绿苗志愿者,来你们家调查一下情况。你家大人呢?”林乐山走到丁小勇的身边,伸手要帮他搅动锅里的粘稠状食物。 丁小勇看他在帮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向左边的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爷爷,爷爷,有客人来了。” 金雅清本来拿着相机四处照相,此刻看到林乐山拿着大勺子在大锅前掌勺,忍不住拍了一张,笑着想这是本年度第一黑暗料理大师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谁啊?”金雅清连忙往里屋走去,看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爷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白发,样子很憔悴。 “老爷爷,我们是绿苗志愿者,听说丁小勇上学有很多困难,我们是过来要帮助他的。”金雅清连忙解释道。 “不用,不用。”老爷爷一听说要帮助丁小勇,连忙摆手,“小勇这孩子很懂事,他爸妈每个月都会邮钱回来,我们不用帮助,闺女你去看看还有谁需要帮助的,去多帮帮别的孩子。” “爷爷,现在家里就你们两个人吗?”金雅清看老爷爷一脸诚恳,知道村民朴实,就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勇爸妈去省城打工了,家里就我们两个,可能过年才能回来呢。” 丁小勇偎依在爷爷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听到这里忽然接话道:“我还有jiejie呢。” 老爷爷一听这话,举起巴掌就给了丁小勇一巴掌,有些激动地说道:“你jiejie死了,不要胡说八道。” 丁小勇瞪着眼睛,非常倔强,“jiejie没死,jiejie没死,我每天都跟jiejie玩呢。” 爷爷作势又要打他,但是看着丁小勇倔强的神态,不由得颓然叹气,“唉,都怪我啊,我这老骨头什么也干不了,小芳前几天上山采蘑菇,结果掉到了悬崖下面摔死了,唉,都怪我啊!”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金雅清听他说得伤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这时,林乐山端着菜进来了。 “爷爷,别伤心了,咱们先来吃饭,今天我们实在是饿了,就在你们家吃点东西,这是饭钱,您收下。”林乐山把菜盘放下,取了五十块钱。 “这钱我不能要,你们过来是帮我们的,怎么还能收钱呢,快收起来。”爷爷看见他把钱拿出来,很生气。 金雅清赶忙在旁边说道:“这是我们的规矩,如果不给钱,我们就要被开除的。” 但是老爷爷非常固执,金雅清她们两个人见拗不过老爷爷,就暂时先把钱收了起来,想着明天走的时候偷偷留下。 金雅清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吃着林乐山在这么简陋条件下炒出来的菜,居然觉得很香。 “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还不错!”金雅清赞道。 “不错?比我手艺好的应该不会太多。”林乐山很认真地说道,其实他是真的很认真,因为厨艺本身是他必修的一门手艺,只有对食物敏感,才能判断出食物的异常,九黎的掌教每个都是厨艺高手。 金雅清不知道这个情况,冲林乐山做了个自大的鬼脸,接着吃。 他们正在吃饭,天空乌云密布,居然下起了雨。 吃完饭,看着外面连绵的细雨,金雅清皱起了眉头,“我们回不去了吧?” 林乐山淡淡道:“就算不下雨,我们今天也回不去了,这里山路太长,磊哥他们就算找到这里,但摩托车也上不来。” “你就在小勇的父母那屋住一宿吧,我和小勇还有小勇爷爷在一个屋住。” 丁小勇家很简陋,就是三间屋子,东西各有一间卧室,中间就是厨房。东边的是小勇爸妈的房间,平时闲着,西边的房子放有两张床,小勇的爷爷和小勇睡一张,而小勇的jiejie小芳睡一张。 林乐山帮金雅清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其实金雅清虽然干净,但是不娇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窗外秋雨涟涟,打在树叶上簌簌作响,山中的湿气布满房间,金雅清累得不行,听着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午夜时分,房间的门似乎被山风吹开,一阵阴冷的空气扑进房间,一片黑暗中,一道朦胧的白色身影飘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