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黑山县去看看,那里更能找到好货。何况,子石也不一定都在麻檬寨现身,说不定,在黑山县的市场上,还会有特殊的的遭遇。 临行前,我去见了阿克一面,一来是感谢他当初在大武爷那里帮我们说的话,二来我要出山,也要跟他说一声,说不定这趟出去,会有好货也说不定啊。这好货,必定是交给六爷来处理的。 阿克也很高兴,认为我应该去看看,看看场口外的情况。玉生百样,各有不同。即便是同一场口,出产的皮色质地也都不一样,如果没有见多,怎么识广呢? 同时,阿克还给我一个铁牌。这个铁牌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的,浑黑无比,虽然很薄,但拿在手里,却有点压手,看来这牌子的材料是大密度的物质。牌子一面刻着“昌”,一面刻着“运”。一条边上钻了一个孔,用一根红绳拴住。这倒是很方便,系在身上,不用担心丢掉了。 “这是一个信物,别人见了这个,就知道你是为六爷买货去了,他们就会赊账给你,不用担心钱不够用。” 阿克果真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从王大头那里得来的一万五,我留了一万给苏哈,挖石头的钱不能拖,也不能欠。我只带着五千块出去,显然是杯水车薪。阿克此举,不就是雪中送炭么? 原来我也没有奢望着能从阿克这里得到帮助。我正要说些感谢的话,但被阿克制止了,按照他的说法,我是为六爷买石头,辛苦的倒是我。 我心下感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见到六爷。阿克这时却现出神秘的笑容,并没有对我的这个想法做更多的反应,好像他就没有听到一样。 黑山县地处中缅交界,方圆百公里内,就有数百处场口,而此地是一处平坦开阔的盆地,四面交通发达,因此,各场口出来的石头,大部分都在这里汇集分散,是一处不小的原石集散地。城中经营原石生意的店铺很多,大都是山上场口经营洞子,坑口的人家。饭店、旅馆是仅次于原石业的繁荣行业了,这都要归功于从各地来的玉石商人,这些商人有的是批发,有的是单玉买卖。前者是不分优劣,论堆买石头,运走后再说如何解开,如何加工;后者则是针对单件玉石,买卖单件玉石,靠的是自己的经验和眼力。这两类人做的生意,虽然都是原石,却有天壤之别。俗话说,大懂做单,小懂做双,不懂滚蛋,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而做玉石生意中的人里,以云南、广州一带的人居多,他们不仅做生意,还喜好饮茶交流,交换信息,因此,城中有一处茶楼,名叫“赏月轩”,这茶楼地方不大,却都是一些专门做单件玉石的大商人来这里饮茶。 城南关口原本是明清时期抗击清军的明朝旧部修建的一处关口,也有人说是张献忠大西军修建的。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时,也曾在这里修整,汇集物资。因此,石墙上炮痕犹在,弹孔可见。 现在,这里的石墙下,却是繁华的翡翠原石交易市场,每天数百吨的原石运进运出,摆摊位的,怀里揣着两件石头来求买主的,买吃的的铺子,应有尽有。这里虽然比不上瑞丽的种类繁多,却胜在质朴。 我心中想,怪不得往山上收玉石的大客商越来越少了,这里衣食住行处处什么都方便,犯不上再去山上受山中瘴气熏,湿热难耐的罪了。 我转了一圈,对交易场的分布也有了了解。原来,这交易场就在城门关口之内,三面环有石墙,一面朝着横贯县城的大路。这无非是为了出行方便。交易场外大都是各种吃食,还有一些工人。这些工人是随叫随到的搬运工人,因为原石有的块头很大,或者是货多,都需要使用人工来搬运。 交易场内是各家划分的摊位,有长有短,有的三四米,有的半米不到,都根据自己的生意大小来定,都是东西横排,足有三十排,稍微估计一下,不下八九百户。摊位上设有遮阳的顶棚,可以让摆摊的人免手烈日的烘烤。但在一些树荫下,也有一些人,手里捧着三四件原石,等待买主。这些是散户,只是因为场子的管理不严,并没有完全禁止他们进入场内。但他们不能靠近摊位那边去找主顾,否则,必定遭到摊主的训斥和指责。 在东面一处空地上,长着三个大大的榕树。树冠巨大,遮起来好大一片绿荫。绿荫下有七八号人,话不多,只是时不时地小声耳边私语几句,他们都围着一些各种皮色的原石,有的浑然一体,有的坑坑洼洼,还有的表面泛绿,泛红或是黑点密布。旁边有三名工匠坐在竹凳上,他们身旁是擦、切石头用的电动水磨。不错,这就是赌石的地方了。 而我,要来的就是这里。 赌石里面,凭借一件玉石暴富的也有,凭借着一件玉石负债累累的也有。因为利益翻倍的差距太大,故而引得众人都往里面扎,所以,有不少的故事都跟赌石涨跌有关,个个又都是人间悲喜剧。不是想着赶快拿到钱,我也不会来这里赌石。赌石是以小博大,十分不稳妥。安安稳稳地是像苏哈那样,开采,分类,批货,好货找大商人买走,只要出石头来,就是一年到头也会吃喝不愁。但是,这样,又不能体会到赌石场上原石价格巨大涨跌所带来的惊险刺激感,那可是跟生来死去一样的感觉。 而且,这里还是出名的好地方。要想出名,跑趟赌石场。赌石中赌涨赌跌,只要差距足够大,就会变成故事到处被说,如果是赌涨了,那就更好,下一回有难以把握的货色,利益巨大的,肯定会叫上你。如果是赌跌了,那么对不起,你连买石头的钱都没有了,还叫你看什么石头,趁早一边看石头去吧。那时,即便是场上的老熟人,也不会带你去看一件赌石,那是一件丢份的事情,自然没有人肯那么做。 想想我在麻檬寨交易市场做的事情,我这方面的体会就更深了,但是,那是在麻檬寨,不算赌,只是自己的运气好罢了。很多人都会这么想,虽然事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