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落在头上有一点儿潮湿的感觉。 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着,她经过人影憧憧的沿江路时,骋目远望,竟发现梁彬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由另一个方向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果是一个知羞耻的男人,看见她这个前女友站在这儿,应该是会赶快掉回头去转向别处的。可梁彬却不是这样,虽看见她站在这街头,眼睛向他瞪视着,他却只向她望来一眼,然后便和新女友继续无顾无忌地向她走来了。 他简直是完全置她于不顾,成心要给她好看啊! 周眉婧心中真是又气愤又伤心,很想等他来到跟前时便冲上去责问他:为什么他同她谈恋爱谈了这么久,也要对她这么无情无义呢? 但没有廉耻心的人,是决没有一点儿做人的良心的!既然他做得出背叛她爱情的事,那他怎么还会在意她的存在呢? 梁彬不觉得羞愧,周眉婧自己却先感到了羞愧,他和新女友还没来到她跟前,她已承受不下他们的刺激,无法再“欣赏”他们相依相偎亲热的丑态,踟蹰了一会儿之后,便一转身,快步离开了沿江路。 走到离舅舅家已很近的地方时,雨开始下大了,沙粒似的雨珠频频地掉在头上,使人的头发很快就有了一种比较湿粘的感觉。 她应该快些回到舅舅家的,但她现在却不想回。她的心中有一种很压抑很压抑的感觉,郁闷的情绪使她不想这种时候回去,叫舅舅、舅妈看出自己的“不幸”,对自己过分关注,因而她便先找了一个屋檐下躲雨,借以驱散一下自己心中伤感的情绪。 在这屋檐下只呆了一会儿,周眉婧就想到了她和梁彬分手前一日晚上的那一幕:已是晚上十二点钟以后的事了,在市区某发廊打工的她下了“班”以后,因临时有点儿事,便三更半夜也找去了梁彬的家。梁彬家住一幢六层楼的六楼,这楼这种时候家家户户都把门给关上了,关得死紧。她怕发出声音会叫同楼其他的住户听见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便迈着轻步上楼去。由于楼梯多,她上到五楼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了,便停下来喘一口气。五六楼之间的楼梯处亮着一盏路灯。她喘息的时候发现六楼楼梯处响起了一点儿人的声音,使她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来。不看犹可,一看便惊得目瞪口呆:梁彬正在那上边和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都几乎能给她看得个一清二楚哩!她一见这情景便当下高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快步跑下了楼去…… 现在梁彬在这小县城又勾上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不知他是否已占有了她?——从长远看,那女子不管现在有没给他占有,最终肯定都是会失身于他的。周眉婧以前做出过傻事,现在那女子也一定会做出这种傻事。看起来梁彬这样做人是无可改变的了,自己再去谴责他已是徒劳,那她为什么还要为他伤心呢? 她决定从此以后要完全与他一刀两断了! …………………… 唐鲁立从外边散步回来,进门时告诉唐鲁立:“阿朝讲他那儿很多青菜,叫我有空去拿,这下你去拿吧!” “他这下在不在家呢?”唐鲁立问。 “在,他刚才回家了。”唐父回答。 唐鲁立当即便亟亟地出了门去。 阿朝是锑冶炼厂的一个老职工,今年有五十多岁了,但从来不住锑冶炼厂,而和他在电站工作的儿子,一起住在镇政府办公大院内的旧平房里。阿朝跟唐父在以前挺合得来的,但后来唐父退了休便没见他与唐父再来往过了。 这次唐鲁立带着有些急迫的心情,心中想象着可能阿朝儿子的单位分了一大堆菜,或者阿朝自己在哪儿种了一大堆菜,吃不完,就送一点儿给唐家。 到了阿朝家时,门开着,进去的当儿,屋里浓烟滚滚,只见阿朝蹲在燃着柴火的灶炉边,正拿着面盘洗着一小扎菜。他这屋子是挺大的,但空空如也,一张大床摆在最里边的一角,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及一些锅碗,再没更多的东西了。可是唐鲁立觉得很奇怪,整间屋子里除了面盘附近还有一小扎菜之外,并没有再见到有什么菜的影儿,阿朝拿什么菜来给他呢? 他喊了一声:“阿朝叔!” 阿朝望向他,站起来,脸上带着意外的神色问:“阿立,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啊?” “我爸讲你这儿有很多菜,要送给他,他叫我来拿。”唐鲁立照实回答。 “哦,你拿去吧!”阿朝像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赶忙弯下腰去拿那一小扎没洗的菜,似乎觉得“多”了,又分开了一点儿,很“大方”地交到唐鲁立的手中。 唐鲁立想不到阿朝跟自己父亲说的所谓“很多菜”,竟是这糊弄局,自己都觉得难堪:拿这一点点菜在街上走,怎么好意思啊? 不过不管对方给自己家多少菜,都是一番好意,不该拂他的意的。唐鲁立顾念到这一点,虽然觉得对方是虚情假意,他也没对阿朝作脸儿,反憨笑地说:“你的青菜真嫩,一定很好吃,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