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婆婆倒是不难找,只是在找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一群人在离她家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处,不断地叩拜着。 他们行的是佛教中最为谦卑的顶礼仪式,双膝袭地,五部跪拜,之后再双手合十,不断地念叨着。 这让我极为震惊,这个玉婆婆,不是很久都没管寨子里的事了吗,怎么这些人,还对她如此奉若神明? 我试图上去去问一个人,他们到底在叩拜玉婆婆什么,但就只是靠近了一步,就遭来了白眼,众人狠狠地瞪了我一下。 要是我再近一步,估计都会被他们驱逐开。 想到这里,我就马上去见玉婆婆。 见到玉婆婆时,她穿着一身黑色丝绸衣服,头上戴着傣族人特有的头罩,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听吴锦说,是有一次在山上,被什么东西咬了。 她和吴锦非常熟悉,一点也不奇怪吴锦移魂到这七岁女童身上,吴锦一来,就和他说个不停,说地好像是十年前的事。 说变化了多大,她玉婆婆呆在这儿都古化了也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寨子里的人都要怪她了。 吴锦说,这十年我呆在湘南也一样啊,还不如你这小寨子清静了。玉婆婆嘴皮往外一拉说,你小子啊,多大年龄还和以前一样爱耍滑头。 “小子?”当听到玉婆婆叫吴锦小子的时候,我不禁咧了咧嘴,吴锦也有七十好几了吧,他是小子,那玉婆婆…… 但他们俩回忆起十年前的事,就一个劲地说着,也没意识到这额外还有个人,等了十多分钟,我碰了碰吴锦的胳膊,暗示他不要忘了这次来的目的。 吴锦却置若罔闻,根本不当我的话是回事,反而是玉婆婆最后注意到我,说,这位是,怎么一直没说话。 我尴尬地动动嘴,准备说我是谁,来找她有什么事时,吴锦却摆摆手,挡下了我的话茬,说,这位是,我的一位远方亲戚,是和我过来一起探望老婆婆的。 “哦?是吗?”玉婆婆转身望了望我,那一笑,感觉是那么瘆人。 就像一个巨大的水窖,把我塞到了里面,我支吾着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是。 等再回过头时,玉婆婆已经不再望着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了。 我低眉看着吴锦,许久之后,他才还过来一个眼神,低声说,别急,我记着,婆婆说请我们吃中午饭,等尝完她的手艺再说吧。 “她做饭可是很好吃的哦!” 吴锦突然大声补充了一句,他把头往前一伸,做了个嬉皮的表情,让我的头皮直发炸。 而这时,被吴锦这么一夸的玉婆婆,竟弓起身子,笑地嘴都合不拢了,她脸上的皱纹也都松开来了。 那牙齿上竟盯着一块红色的rou丁。 我盯着看了几眼,这让我看着不舒服,连忙侧过身,估计是这一动作被玉婆婆发现了,她快速地取了个牙签,把那块rou丁挑了出来,说,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我尴尬地笑笑。 但越是不想尴尬,越是尴尬,就这样,三个人不说话,一直愣了几分钟,还好吴锦出来圆场,她说,婆婆,你的饭煮的差不多了吧,我给你去看看。 “好,现在就过去看看。” 玉婆婆给了两条围巾给我们,分别套在身上,带我们进了内屋,内屋包裹着许多水蒸气。我看见一个差不多一人直径的锅摆在那儿,锅盖紧紧地盖着,上面冒着烟,不断有咕噜咕噜水泡 的声音。 应该刚下锅不久,差不多是我们来的时候下锅的。 玉婆婆把锅盖掀开,拿了一根木棍在里面搅了一圈,念念叨叨,这么多,差不多够吃了。 “婆婆手艺这么好,怎么够了?”吴锦在旁嘀咕道。 “那你帮我再弄一点来?这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啊。”玉婆婆笑了笑,重新把锅盖盖上,带着我们出来,然后指了指我说,我看你有什么话一直憋在嘴里,说吧,老婆子能帮得上忙的,就 帮。 听她这么说,我高兴极了,之前的抑郁一扫耳光,忙说,我的朋友,中了奇花毒,现在快不行了。 “婆婆,希望你能帮帮忙,帮我看一下她,这个女孩很好。”我几乎是带着央求的口吻。 玉婆婆扫了我一眼,说:“奇花毒可是傣族上古前辈传下来的毒,她,是惹了我们傣族什么人吗?”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定,说,是别人要害她,才让她中了毒。 吴锦也在旁说了一句,说,年轻人惹了外面的人,那个和尚嚣张地很,也不知这奇花毒,他是从哪里搞来的,就放在这姑娘身上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玉婆婆叹了口气道:“这奇花毒可不好解啊。” “那……”听到这句话,我心如刀绞。 难道,她也不能吗? 那吴锦带我来,是做什么? 玉婆婆看到我着急的表情,笑了笑,从兜里抽出几棵山果,话锋一转道:“你也不要着急,奇花毒在外人看可能是很难解的毒,但在我这里,可是有特制的解药,能够帮你朋友解去这毒 。你看这些山果,灰溜溜的,看着很普通,但就熬成汤,给姑娘服下,过了半日,就好了。” “真的吗?” 虽然玉婆婆说地有些神乎其神,但我还是很高兴,眼里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当然是真的,不过……” 玉婆婆话语突然慢了起来,这像极了当日我和小道去找罗宇帮忙时他的表情。 我干脆问道,条件是什么。 “给这些山果给你也行,但我有个药,正愁着没人去试,想借小伙的身体,去试一试……” 玉婆婆边说边咧了咧牙笑,那对稀松黑黄的牙齿,在旁一晃一晃,让人感觉,马上要脱落了一般。 而她说地后面的话也没落入我的耳里。 吴锦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想什么呢?” “这药没什么副作用,你放心。” 玉婆婆也点头应是,说,她这药之前给一些动物试过,不要紧的。 动物?我有点头昏目眩了,我问,是什么药。 “治阿蛮症的药。” “阿蛮症?”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急症的名字,难道是傣族人起的名字? 玉婆婆告诉我,阿蛮症是一种怪症,潜伏期长,发病周期快,还易感染,会致人发热、发寒、呼吸不畅、肌rou萎缩,寨子里最近有很多人都因为阿蛮症死了。 “你看见外面在跪着的人吗?他们就是来我这求阿蛮症的药的,但我没在活人身上试验过,又不敢试验。我不能让寨子里的人就这么冒风险。” “可在我们这儿,医疗卫生条件差,许多人又没多少积蓄,你说不靠我这个玉婆婆,靠谁啊。” 玉婆婆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年轻人懂事地很,会同意试药的,然后看着我,说,是吧? 我愣了一下,说,怕,倒不是怕,只是,我试了药,这些山果也要给我。 “肯定肯定!”见我答应了,玉婆婆嘴一下子张得老大,露出她那黑黄的牙齿,她说,小伙子,你真是救了我们整个傣族一脉,我们会永远感激你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瘆得慌,不过我想,一个玉婆婆还能把我害着?她说地这个药可能有点危险,但我总算有点本领的人,不会怕这些。 我问玉婆婆什么时候试,玉婆婆卷了卷袖子放在我头上说,“好孩子啊,真懂事。别急,等午餐过后就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