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钟魁笑了，这笑声让电话那头的曲欣大为不满，“你有没有点人性啊？这次有七十九个老人去世了！”

“这个新鬼很厉害，我很佩服它，”钟魁说的话发自肺腑，“这两天连犯下两个案子，一个是二十一个幼童，一个是七十九个老人，你想到了什么？”

“你说是什么，只要不是这两个数字相加等于一百之类的废话，”听得出来，曲欣强压着已经顶在喉间的怒火。

“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的家庭，一般包括三代，祖父母，父母，儿女，现在新鬼杀过了幼童，杀过了老人，你认为它接下来会怎么办？”钟魁已经明白了这家伙的打算，虽然极为痛恨这个家伙，但它的智商真的比之前那些鬼怪强得多，如果几天前的那场混战由它计划，他这只泥鳅还能不能如愿翻动整个局势就是个未知数了。

“你说它会猎杀成年人？”

“正好相反，我认为它会躲在暗处偷看这些傻蛋害怕它，为了找它而愈加疲惫，却还要强撑身体继续寻找，反正没人能找到它，”这就是钟魁的发现，“你要明白一点，世界过去是老年人的，未来是幼童的，现在却是中年人的，新鬼的打算就是彻底搅乱普通人的世界，蚂蚁多了虽然无法真的咬死大象，它脱身的机会却更多了。”

新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凭它的力量报仇或是如何，它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即便它没有搞出这么多事，想逃出这里依旧是一个难题，大家的注意力虽然不在它身上，每个人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就足够把整个城市封住了，不说郊区围起来的庞大结界，单说这张由人组建的超大封禁符，它就破不了。

“所以它决定打乱术者和普通人的世界。”

“它做下血案当然会引起普通人的不安，和术者又有什么关系？它还想杀术者吗？”曲欣有理由不屑，人间四鬼他们应付得来，鬼界之鬼自有更强的术者来对付，从来没有鬼怪能例外。

“这个家伙就是例外，它可是术界的天敌呢，你以为它想干什么？术界的根基是什么，或者说，术者目前存在的基本条件是什么？”

“你还卖关子？”

“术界存在的条件就是独立于人类社会之外，它一定会在这点上做文章，譬如，攻击几个出现在街上的术者，你认为，这些术者会不会束手待毙？”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曲欣这句话说得最有道理，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自己都豁然开朗了，“对啊，你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就出来一个新鬼？”

“我知道它的存在，这一点不需要证据，如果你不希望术者的存在就此曝光，而且是无法用神仙术掩盖的，不可逆的曝光，最好还是去向曲家示警。”

“示警？我巴不得他们全部去死，”曲欣对曲家毫不掩饰的恨意连电话这边的钟魁都能感受得到，不过他不是八婆的人，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但你要明白，这次是术者，所有术者，而不是单单只有曲家，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

钟魁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跑到校长面前或者找到校长室，但那样的结果不但会暴露自己，更会被人质疑他的意图而完全不被采纳——反着建议让他们受到反推动力？事后会被人质问“你是何居心”的吧？

事情就交给曲欣了，决定权在她手里，反正钟家是小虾米一只，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而个子高的太多了，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它，偏偏钟魁就可以？根据他猜测，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变异的阴阳眼，另一方面却是它想在离开前可能的话把他杀掉，就像他很想把它杀掉一样。下棋的时候，棋子最讨厌什么情况？就是对子，双方同样地位的棋子同时离开棋盘。如果不想这样白白牺牲，那就提前把对面那个干掉。

“你是鬼我是人，天生就是我聪明，”钟魁给自己打气，实在是目标太厉害，不过他也有底气，这底气就是“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他有家人有心上人，为什么要死？连个蛋都没有的鬼，凭什么不死？

钟家祖训第二条，遇不义之事，以钟氏之名，出手救之。

以往不当自己是钟家子孙，隔绝于术者家族之外的钟魁最多履行一下第三条，即不能吃太咸的炒蛋，其他的全都无视。当他选择修炼道术的时候，这一条条祖训开始回到他脑袋里面，尤其是几天前眼见术者的狠辣，钟魁真正为自己身为钟家人感到高兴。虽然人丁稀少，却也不会肮脏龌龊到自己家族的人都期盼着这个家族快快覆灭。

“‘以钟氏之名’，这条祖训才配得上叫祖训啊，”他不喜欢伟光正，却更讨厌打着人类救星名义，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在乎人类死活的术者，“虽然《太阿经》里的历史都是假的，但我可以以我自己的作为，真正为钟家拼出一个名声！”

那就从现在开始。没有了白水，每天中午的打坐修炼就没有太大的意义，钟魁打车去了福利院，想近距离地看看凶案现场。他对广川市的交通环境一无所知，平常全靠小鬼，然而小鬼在他的感知中只是一个点，他只知道坐标，却不知道实际的位置，难道他对司机说出地址后，再补上一个坐标？

不知道司机到底有没有绕路，反正上路转了两个弯他就晕了。下车的地方正对着福利二院的大门，只是此时已经被警察封锁，警戒线拉着，警察守在院外，不让任何百姓进去，破坏现场是小，传出去引发的恶劣影响才更重要。

正门无法通过，钟魁就想用封系隐身隐匿身形，偷偷进去，刚一转身，就看到崔明珠站在他身后，再瞄了一眼周围的人，早就都躲开，“你在等我？”

“跟我一起进来吧，”崔明珠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就走到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