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通没有发现身后那对男女的异状，他的注意力盯着周围的黑暗之中，他的感知放在那阴森的鬼气之上，他的心思都想着厉鬼袭击的多少种状况下，唯独忽视了他救下的两个普通人。

钟魁也没有看到，因为实验楼那边又有了新情况，术者离开实验楼，开始向小树林移动。这一幕落到钟魁眼里，瞬间脑补了各种武侠片黑帮片里两大帮派决斗时，相互迫近对方之前，都要进行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试探、反试探、叫骂、反叫骂、说自己一方是正义的、说自己一方是代表真善美的、单挑、反挑……最后才是激烈而短暂的短刀相接。

真实世界可没有这种情况，因为没有人会有那么大精神陪着试探来试探去，打了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道法十三术不会跑出第十四种来，鬼怪也不会窜出第五种人间之鬼。哪怕发现暗处有人偷偷摸摸挑拨，他们也不在乎，因为这一架本来就是要打的。

“其他人在哪里？”钟魁想找其他家族的观察者，又怕他们的修为远比自己高，强行发现他的阴阳眼。如果想逃出学校，除非拥有何杰和赵文成那样逆天的运气，否则就只有逃脱开曲家术者、驱邪师、鬼怪、背叛者和其他家族观察者的五重感知。

“见鬼，驱邪师和背叛者在哪儿？”术者和鬼怪都已经亮相半天了，其他两个怎么还不出来？这是单循环赛制？钟魁不奇怪他找不到他们的位置，能成为驱邪师和背叛者的实力都不会太差。白雨琪和林昊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呆着了，就连还想使用典簿的林昊被钟魁一巴掌扇回去，继续乖乖坐着，“你就这么急赶着投胎？”

就在钟魁扭头教训林昊的时候，他一直认为是他第四个舍友和他女朋友的两人终于咧开嘴，嘴里冲出三十多根紫色的藤条将曲三通死死缠住，没等他下意识回转过来的心剑使出，藤条诡异地放松了片刻，迅速收紧，曲三通被挤压成了一团血rou。

再看向这个方向的钟魁只看到了一滩还在蠕动的rou堆和两个仓皇逃命的人影，藤条都没来得及收回去，耷拉在嘴边拼命跑，跑着跑着就化为黑灰。曲家术者迟了一步才赶到，带头的那人怒骂一声，想想也是，即便在钟家，四品道官也算不错的战力，更何况是剑修，就这么被两具傀儡搞丢了性命。

“那就是傀儡，”钟魁低声为林昊和白雨琪转述他看到的情景。当听到曲三通转瞬间就变成一团血rou的时候，白雨琪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林昊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傀儡？很厉害的招式？”

“不幸的是，傀儡非常低级，应该背叛者里有研究驭灵术的家伙，设计出这么两具威力有限用处不大的傀儡。”

“这也叫威力有限用处不大？”林昊为钟魁对傀儡的瞧不起感觉不平，瞬间杀掉一个四品道官的法术啊！

“剑修需要修炼三把剑，一把剑护心，一把剑防身，一把剑攻敌，这个曲三通不修心剑、不修防身剑，偏偏还在这毫无经验的时候被丢到一群老妖怪堆里，他不死谁死？”钟魁谈论起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说的也无一不在点上：如果曲三通修炼齐三把剑，这两具傀儡可能连发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防身剑镇成小饼饼；如果他真的提起小心，而不是怀着英雄无敌的念头想找个强大的敌人干一架，忽略了身后的敌人，怎么可能会被偷袭成功？

这也只是说得好听，钟魁自己只学了一点心剑的皮毛，如果要用那点皮毛锻造一把剑的话，最多也就相当于几根剑穗，而他的临战经验更加缺乏，唯一熟练的战术就是支着惶妖幡狂丢道符的术二代战法。

“现在想起来，要是那时候把惶妖幡带过来就好了，”惶妖幡可以让幡中之人暂时介于人间与鬼界之间，就像举着两面哈哈镜摸着墙根偷摸走，无论是那一边偶然瞟过来的眼神很有可能看到镜子随意反射过来的画面，如果不是专门观察的时候，很有可能忽视掉。如果惶妖幡在手，再加上六品封禁符，钟魁就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成功逃走。

“那些术者把曲三通的遗骸丢在原地，继续前进，”钟魁继续转播，“小树林里的鬼怪开始躁动不安……它们也出来了！”最后几个字读出来的节奏很有足球评论员大喊某球星成功踢进一个的气势，把林昊和白雨琪又吓了一跳，林昊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怎么出来的？”

“当然是飘出来的，”钟魁为自己精准的预测欣慰不已，“果然有厉鬼，那七个飘在恶鬼堆里的男人，不正是厉鬼？这回有意思了。”他本以为曲家真的要和鬼怪干架了，没想到这群人只是炮灰，一个半点战斗经验也没有四品道官还不如一个三品的老手，看似有好几百的术者，最强的也不过是十几个五品道宗。

“道宗对厉鬼？这算炮灰队炮灰？”这群鬼怪身后绝对不可能是厉鬼领头，人间之鬼地位在背叛者之下，如果没有鬼界的使者在，这些鬼怪还不一定要被背叛者如何利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不过钟魁看得有趣，这两拨人还有心思派出炮灰队伍，“这是要打一夜？术者这边可以理解，他们要拖时间到三点发动计划，这些鬼怪为什么也要拖节奏？它们不是应该发泄怒火吗？”

钟魁意识到自己好像把鬼怪想得太简单了，它们不会傻到连术者的任何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就算它们很蠢，鬼界的鬼和背叛者也绝对会发现，“它们也有小九九？”他把这点新发现告诉林昊和白雨琪，想让他们这两个旁观者也帮忙想想，林昊还真的开始动脑了，白雨琪捂着脑袋，“广川医科大到底是得罪哪路大仙了，点这么背？”

广川医科大？得罪？联想《太阿经》里看到的广川地理志，再回想假期偶尔翻过的那些钟家家史，钟魁终于想明白这两拨人的计划目标究竟是什么了，“我的老天爷，他们，他们竟然打的是这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