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周围,到处散落着粗细不一的白骨,有脊骨,有肋排,有腿骨,有膑骨,还有一小堆一小堆的趾骨……最可怕的是那一颗颗头骨,黑洞洞的两个眼眶,在雪亮的矿灯下显得更加黑暗而恐怖,好像怀着仇恨似地望着我。 这明显是一间殉葬室。 我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有十几具白骨。 “张猴,兰子,你们在哪里?” 我转着矿灯四处看。 兰子正站在我后面朝我乐。 “你还乐呢?都掉到白骨堆里了还有心思乐?”我气急败坏。 “我家店里三天两头杀猪,猪骨头跟这骨头有什么区别?”兰子憋着嘴,不敢大笑。 “有哲理!”我由衷地赞叹一声。 我们俩再看看,在两具白骨之间发现了张猴。 他的矿灯开关被摔得关掉了,而他直挺挺躺在两具白骨之间,一动不动。 我以为张猴死了,使劲摇他的身子,“猴子,猴子,你别死呀!” 张猴慢慢睁开了眼睛,惊异地问:“平哥,我没死?” “没死,我们都不会死的。”我尽量挑吉利的话说。其实,我心里也快没底了。出师不捷,刚进筒子(与南派北派不同,他们管墓室叫斗子,关东派叫筒子),就差点摔残废。 我掏出军用水壶,给张猴喝了两口糖水,张猴坐了起来。 这时,我才有空仔细打量墓室。 这间石室跟上面那间一样大小,几乎就是上面那间的地下室一样,也没有出口。只有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天棚开口。 这些天,我读过好多关于古墓xue的书籍,对各种墓建结构有一定的研究。一般墓xue都是分主室、偏室、耳室,有些有陪葬室,但无论怎样,所有的墓xue都是平面结构,即全部墓室都处于同一平面,这也符合古人阳宅的居住习惯。 我从未看过这样的立体结构。 也许,金朝发源乌苏里江流域,与中原文化相距较远,受中原阴宅文化的影响较少? 也许,这里地处寒带,东北人常居于地窨子(半地下半地上的民居)里以保持冬季取暖,而其墓xue也不在意阴阳上下? 但是,现在我们己经处身于第二层了,却只见尸骨不见棺椁。 难道还有第三层?或更多的层? 这样一层层下去,简直下到了九层地狱,怕没回头之路? 我内心不禁寒意涌动。 抬头看看,这石室约有五米之高,四壁光滑,并无攀爬的落脚搭手之处,现在想从天棚落口处返回,己经有些难度了。 但事到如今,怎么也得弄个究竟:爷爷和张树立是怎么死的? 更何况,张猴其实是奔着墓藏来的,“贼不走空”乃是贼门古训,无论如何也要有点收获才回去。 “猴子,我们继续找出口。” 张猴这会儿好了一些,爬起身开始察看。 我们很快就在石壁上找到了一个缝隙。 我们准备好,只要推开石块,马上向后闪开,以免掉到下面去。 我三个像刚才在一层那样,四只手扶住那块石块,喊了一声:“起——” 可是,我们刚要使劲,身后传来一声呼哨:“呜——” 这一惊可不小,我只觉得背后刷地就凉了,汗水立即打湿了内衣。 谁?谁在叫唤? 兰子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我感觉到她的小手在抖动。 “平,平哥,有,有人叫……”张猴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张猴和兰子一害怕,我立即感到自己必须得坚强,好歹被叫一声哥嘛。 我假装镇定,摆摆手:“别慌,有平哥呢,怕什么。” “不怕,不怕,我就是有点紧张。”张猴忽然发现自己在美女面前失态了,忙掩饰地说。 兰子挽着我的胳膊,把身子往我肩上靠,她的身体开始抖动。 我们把矿灯光挨个尸骨照过去。 一具具尸骨,或坐或卧,一动不动。 “是哪个叫的呢?”我自言自语。 “你问谁呢?都是骨头。”张猴说。 我分析道:“如果哪个叫过,它的嘴一定是张开的。” “这倒是有些道理。”张猴说。 我们又一一地查看头骨,特别注意嘴部。 但是看不出什么,每个头骨的嘴都似乎张得那么大,好像在冲你笑,看来极其吓人。看时间长了,非得发疯不可。 “我觉得刚才那声音有些尖细,像是个女的。”兰子怯怯地说。 兰子的话应该有道理。 我仔细查看骨骼比较纤细的女尸骨。 我渐渐地把注意力放到对面墙角的一具尸骨上。 这具尸骨个子约有1米65,在古代属于较大的个子了。它的骨骼纤细柔顺,骨盆宽大,户胛骨窄小,看来是具女尸。虽然侧身半倚在墙上,但细看它的姿态,如果有血有rou,一定是有些风姿的。 我慢慢走近它,把明亮的矿灯光照在它的脸上。 我一只手紧握着铁锹,随时准备迎接它暴跳起来。 细细查看,发现它的状况很惨:肋条断得只剩下三根,断掉的肋条有的掉在身下的地上,有的半连在脊骨上摇摇欲坠;脊椎骨从腰部以下全都断掉了,三四节椎骨块散落在骨盆下。再往下看,它的左大腿骨不知去向。 看它这个坐姿,估计是活着被关进殉葬室,最后活活坐着饿死的。 我自言自语道:“可恶的墓主,自己死挺挺,还要拉这么多人陪死。我若是找到墓主,非把它骨头砸烂,烧成灰,也替这些无辜的陪葬者出这口千古冤气。” 我说完,刚想转身离去,却忽然发现它的两排牙齿似乎在动。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眨了眨眼细看。 那两排牙齿确实在微微颤动。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猴,猴子……”我极力镇定,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怎么了?平哥。” “你,你过来。” 张猴忙走过来。 “你,你细看,”我手指着它的脸,“它的嘴巴在动。” “平哥,我胆小,你别吓我呀。”张猴一下子躲到我身后。 我回身把他重新拽到跟前,指着尸骨的脸说:“你们仔细看,确实在动,咦,好像比刚才的缝大了一些。” 兰子把头往前探了一下,看了几秒钟,猛地回身捂住眼睛:“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