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挟着大片大片水瓢泼而下,甲板上积了一层水,鞋子裤腿全湿透了,冰楚楚的冷的要命。 大佬爷惊慌下令,西川一咬牙将档位拧到了最大,乌艚王在水面上蹿了出去,就像是惊诧的兔子一般,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简直可以号称飞船了。 暴风骤雨狂轰乱炸,巨大的水势冲刷之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一把抓着白薇,另一只手抓住了缆桩,顿时仿佛掉入了瀑布似的,漫天大水冲击力浇的人头皮发麻。 小双被冲到了船舷边,幸亏被秦河一把抓住了,这才不至于落水。 大佬爷狼狈不堪,蹲在地上一只手挡在头顶,另一只手还在掐佛珠,信仰真是够坚定的。 七爷直接被大风吹翻在地,陈宽将其拉扯着,吓得抖成了一团。 西川咬牙切齿似乎在咒骂,双手死死抓着舵轮,掌握着乌艚王的航向。 嗡嗡嗡…… 闷响过后,就是死一样的宁静,我强行睁眼远眺,只见那巨大的漩涡风暴,已经到了十米开外,这惊涛骇浪正是其掀起前潮。 嘎吱吱吱…… 乌艚王的甲板发出了脆响,龙骨、船舷、地板等均是咯咯吱吱响个不停。 一道热浪波荡而过,随即就是冰冷的阵风,吹的人皮rou生疼,水珠密集如横飞的冰雹,胸口被水珠打的麻痹了。 轰隆!!! 一声炸响,整个乌艚船被瞬间抬高了许多,随即砸在了水面上,翻滚的白浪溢到了船上,膝盖以下全部没入了水里。 呼~~~ 温热的风吹过,一切恢复了平静,水面流动着,回头一看,巨大的蓝色漩涡在身后旋转着,卷起了一阵风暴。 秦河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放开小双叹息道:“终于顶过去了,好险呐!” “顶个屁,大阵仗还没来,大家快过来用缆绳拴牢靠喽!”大佬爷喊了一嗓子,随即一把扯住了手臂粗的麻绳,将自己绑在了上面。 七爷、西川、陈宽三人急忙将自己绑在了缆绳上,我见形势不对,急忙让白薇、小双也绑上了,喊了一声齐星,那小子在船舱冒出头问:“咋啦,过去了吗?” “不是,还有更生猛的阵仗,赶快带你母亲来。”我喊了一嗓子,见秦河也绑好,便快速将自己也拴上,心说到底什么大阵仗,用得着这么粗的缆绳绑着…… 齐星催促道:“妈,快点呀!” “唉,好的!”齐星母亲小碎步跑了过来,齐星脸色不大好看。 齐星母亲说:“阿星,你赶紧绑上吧!” “妈,我先给你绑上。”齐星说。 “这有啥好争辩的,你赶紧给自个绑上,稍后再给妈绑也不迟。”齐星母亲看了一眼船尾不远处的漩涡风暴,对齐星呵斥一声。 齐星挽了绳圈绑好,然后又打了一个活套,刚要给母亲绑,发生了意外。 嗡…… 一声刺耳的尖啸带着割裂之力,一下子将乌艚王冲的摆了一下,齐星母亲手里抓着绳圈,被摔倒在地。 我急忙出手帮忙,但一股巨力旋来,众人被吹的东倒西歪,紧接着乌艚王被怪力牵引在水中转圈,越转越快,如车轮旋转。 嗖嗖嗖…… 霸道的劲风之下,乌艚王船舱的顶部直接被掀了盖子,甲板也被掀飞了几块,若非下面还有护板隔板,估计都要沉船了。 “大家抓紧喽!”大佬爷压着声音喊了一嗓子。 随即缆绳突然被旋风卷起,众人如树叶在空中乱飞,若非缆绳绑着,全得下饺子似的掉在水里。 缆绳在怪力牵引下,以圆锥扇面极速旋转不已,同时风大雨急袭来,草叶、水藻、污泥、死鱼满天乱飞,让人魂飞魄散,这他娘的是被放了风筝了。 “阿星,妈抓不住了。”齐星母亲双手死死抓着绳套,双手青筋冒气,巨大的张力之下双手在滴血,被甩的斜飞着。 “妈,你挺住呀!”齐星大叫一声,随即抓住了母亲的衣服,双手也是青筋暴起。 齐星母亲流着泪:“阿星,妈真的抓不住了,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你爸年龄大了,多帮衬着点儿,别让他太cao劳,还有就是找个工作,赚钱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妈!”齐星大喊一声,泪流满面。 呲啦…… 一下衣服撕裂声,齐星母亲如一片树叶,旋转着落入了黄河浪中,卷进了波涛之下。 齐星手里抓一只衣袖号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空,像一只发狂的野兽,爆发出了所有的咆哮…… “妈,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爸啊……”齐星的哭声撕裂了空气,撕扯着每一个人的心,敲击着每一寸神经。 呼呼呼…… 热风吹过,缆绳突然失去了张力,众人怪叫着落在了甲板上,砸的水花飞溅,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大佬爷说着,拍了拍坐在水中发呆的齐星,对七爷说:“老七,打开排水孔……” 我扶起白薇,一看七爷砸在甲板上直翻白眼,嘴里还叫着:“烟烟烟烟烟……” 西川擦了嘴角的鲜血,急忙过去搀起七爷,喊了几句,无奈七爷嘴里只是烟烟烟的叫,好像八辈子没吸烟似的。 “烟烟烟,阉你个毬!”大佬爷扇了七爷一个耳刮子,见七爷还是烟烟烟迷糊不轻,冷哼一声道:“给他点烟。” 陈宽赶紧找了火,给七爷老烟枪装了烟,点燃塞在嘴里吸了两口,七爷好像瞬间诈尸似的,嘴里哼哼唧唧,喉咙动着,大肆吞吐着,闷哼一声睁开眼睛这才算活转过来。 “大……大佬爷,您老还好吧!”七爷见大佬爷给自己端着老烟枪,老脸一红急忙问道。 大佬爷没好脸色,一把揪住七爷的耳朵说:“老七啊老七,你小子能耐是越来越大了,这不吸烟就不打算醒过来了吗?” “不是,那个什么……老习惯了,老习惯,不吸烟亢的慌。”七爷苦着脸说道。 “哼,不吸烟能死么?”大佬爷瞪了一眼七爷,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收敛着点儿,要是下次在烟烟烟,不吸烟就犯迷糊,信不信我阉了你?” 七爷下意识双腿一夹,打了一个冷颤道:“绝无下次,您老息怒,息怒……” “这次就算了,快去排水吧!”大佬爷恨了一眼七爷,便不再搭理他。 七爷见陈宽傻笑,一脚踢在其屁股上,这是猪的气给狗豁,并骂道:“笑个鸟屁,还不快去排水。” …… 齐星抓着那只袖子,像是掉了魂一般,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句话都没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河走过去说:“阿星,记住你妈临终的话,别让她心寒了。”说罢拍了拍其肩膀,便不再多话,叹息一声大步往船舱走去。 “齐大哥,你想开点儿。”小双看了一眼齐星,又看看我,然后低着头走开了。 白薇想说什么,我摇摇头,二人走过齐星时,我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反而比什么安慰的话都好。 乌蒙峡里的水势汹涌,穿过之后平缓了一点儿,船舱被掀了盖子,变成了露天包间似的,众人也没什么话。 下午五点多,船到达了虎口涧河段,峡谷瞬间变窄,两边山崖斜斜的倾出,挤压着水面,索性是这一路没遇到没事麻烦。 乌艚王顺流而下,将近八点时抵达了黑牙坳,虽然没有任何人家和客栈,但大佬爷下令停泊在激流的河湾处,检查船体和休息。 天麻糊糊的黑了下来,满天阴云,水面起了雾气。 休息时,众人烧了水煮了一点泡面,就这咸菜疙瘩吃了一些。 齐星被秦河拽到了船舱,但一直在发呆,无论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期间滴水未进,像是泥塑一般,坐在原地没挪动过,两眼无神嘴唇发白,脸上尽是泪痕。 “阿星,你这样有什么用?”秦河冷声问道。 齐星死死抓着那只袖子,抬头看了一眼秦河,流着泪说:“表叔,是我害死了我妈,如果给她先绑上,就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啊……” “阿星,你要振作起来,你妈已经去了,你若再垮了,你难道要你爸来照顾你吗?”秦河语重心长地说。 齐星抱着头:“是我害死了我妈,都怪我,都怪我啊……” “阿星,不是你的错,这就是命,都是命啊,谁都改变不了,记住你妈的话,好好活下去。”秦河说着,抓住齐星的肩膀摇晃两下说:“黄河边的男人,要有骨气,你给我硬气地挺起来。” 但齐星还是絮絮叨叨,不停说着胡话,眼睛红肿的吓人。 秦河无可奈何地走开了,点了烟吧嗒吧嗒吸着,烟圈升腾。很快,地上尽是烟头。 就在这当口,陈宽跑来说:“快过来两个人帮忙,船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