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儿子陆长风的辩解,陆元强才稍稍眉头松了松。 “这件事绝对不行,你是咱家的希望,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出息,像爹一样整天两腿插在地梁沟里有什么出息呢?咱家虽然穷点,也少不了你上学的钱。” “但咱家实在是太困难了。三个人上学,花销太大,不如我打点工全力供弟弟meimei吧。” 家里的经济状况,陆长风是清楚的,本来当农民收入就不高,弟弟meimei年纪小,正赶上了违反计划生育的年代,交了不少的超生款,这让整个家里更是捉襟见肘了。 “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再困难也用不着你去打工。” “爹,我都长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做点事情了。你就同意了吧。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为家里分担点事情,现在我懂事了,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家里的那十亩麦子,你和娘两个人怎么能割得完呢?” 那个年代,大型联合收割机还没有普及,费用也比较贵,一般人家都不舍得雇收割机,收麦子完全是靠人力。不像现在,地里面很少有人下地自己割了,都是收割机在田地劳作。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吵着,但陆元强始终没有动手。 这种变化,在陆长风开始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出现了。 在送他去上高中的时候,父亲陆元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有点婆婆mama,唠唠叨叨地给他说一大堆话,说从现在开始就要离开家里人去县城上学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劳逸结合,学习累了就休息会,饿了就去买点零食放宿舍里吃,食堂里面饭菜油水少,一个星期至少改善一回伙食,别不舍得花钱,家里的事情不用他管,只管用心学习就是了。 陆长风就此似懂非懂地踏上了他的高中之路。县中的生活是清苦的,学生们汇集了县城的学生和来自各个乡镇的学生。 在大家都努力学习的氛围中,陆长风也受到了感染,学习的劲头也比较足了,但是由于初中的底子不是很好,虽然很努力,但成绩始终是中游左右,即使偶尔考得好一些,下次考试又被落在后面了。 这也使得陆长风十分苦恼,自己到底是不是学习的料呢? 最近农村的同学们有的在讨论回家帮忙收麦子的事情,陆长风也听到了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辍学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今天鼓足勇气说出了这话,顶撞了父亲,奇怪的是,陆元强并没有棍棒交加。 陆长风再想想,自从升了高一,到县城高中去吃住以来,陆元强好像一次也没有打过他。有时候回家汇报一下学习生活情况时,犹犹豫豫地把某次考试成绩不好的情况说了以后,就站在一旁等着狂风暴雨般的痛打,没料到陆元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几句以后继续努力就完了。 还真是从陆长风上高中以后,陆元强就再也没有打过儿子。 “家里的那些地,我和你娘两个,再找几个亲戚帮帮忙,就可以了,也用不着你不上学回家来帮忙。你要出打工,你说你会啥吧,人家谁要你。” “虽然技术活我不太会,但体力活总可以的吧,到工地上搬个砖总可以吧。” 陆元强冷哼一声,“说得倒轻松,你那是没有干过,不知道有多苦多累。别说你没有多少力气,就是有力气,也只能干个小工,其它的工地上的技术活你也不会,工钱也拿不多。” “不会我可以学嘛,谁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啥都会的。怎么说我也有一半高中的文化了,到工地上学技术比那些不识字的要快点吧。” 不管陆长风怎么劝说,陆元强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的这个想法。 “孩子,你懂事了,当爹的也很高兴,但你还小,事情也只懂了一点,你爹和娘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想想,你爹一无权二无势三无钱,怎么能让你出人头地?只能走考大学这个路,才能够跳出农门,有点出息。” “爹,出人头地并不一定要走考大学这个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打工也有成为打工皇帝的嘛!” “我不管你什么罗马,什么皇帝,不走上学这条路,你有那个能耐出人头地吗?” “怎么没有?这事也说不定啊。” “说不定?我看是一定没有。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正好砸到你头上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小孩子家都是眼高手低,什么都看不在眼里,这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要想出人头地,哪有捷径?得一步一个脚步踏踏实实的走!” “爹,你不用教育我了,这些道理我都懂。你还是同意了吧!” “不行!” 父子俩经过长时间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陆长风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说服父亲,但他打定主意不再去学校了,造成个既成事实,到时候父亲也就没有办法了。总不能捆着他去学校上课吧。 而在那面,陆元强也睡不着,坐在床边吸闷烟想事情,田素珍见状,也不敢打扰丈夫。另外的两个孩子陆长雨和陆长云,吃过饭玩了一会已经早早地睡了。 今晚陆长风抛出的这个问题是陆元强始料不及的,因为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陆长风有辍学务工的打算啊。这个重磅炸弹着实让陆元强吃惊不小,第一反应就是坚决不同意。但陆长风说服不了他,他一时半会也说服不了陆长风。看得出来,陆长风的态度也是很坚决。 总得想个法子劝劝儿子啊,儿子怎么说也是块学习的料,如果就这样放弃就太可惜了。可家里的状况就是那样,陆长风的想法如果放在别的家庭,可能也就同意了。上学十几年,一直都是在花钱,不挣钱,有的家里孩子多的,也有不上学务工的。 但别人家是别人家,陆家是陆家啊,不能让陆长风这样放弃,陆元强觉得,一定要想一个方法让陆长风收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