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又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后来就开始闹鬼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陈巧儿死得冤,可她毕竟是鬼呀。官府也没有办法,本来官府请了高人,可请来的高人却说,陈巧儿死得太冤,如果就这样镇住,有损功德,所以官府也就不管了,只是下了宵禁令。而朱家既舍不得花银子,也请不到真正的高人,就找县里看风水的吴先生给看了看。这一闹啊,就是三年了。” 四公子看向季山泉,问道:“季道长,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季山泉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掌柜的,陈巧儿真的是死于难产吗?” 掌柜的摇头,说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季山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掌柜的,请问这位吴先生住在哪里?” 掌柜的答道:“不远,出客栈奔东走,过两条街一打听就行。” 季山泉点头道:“多谢。” 掌柜的走后,四公子拿起长剑,对季山泉说道:“咱们去找吴先生吧。” “好。”季山泉答应一声,起身出门。 下楼时,四公子问道:“季道长,你方才问掌柜的,陈巧儿是否真的死于难产,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山泉答道:“如果真的是难产而死,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而且陈巧儿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我现在也说不好,问过吴先生再说。” “好。”四公子点头。 走到客栈大门口,四公子微一蹙眉,说道:“好大的日头,老大,去把我的伞拿来。” “且慢。”季山泉拦下老大,笑道:“四公子,往后不用这么麻烦了。” 说着,季山泉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鸳鸯佩,递向四公子,轻声说道:“给你这个。这半块玉佩是一只厉鬼留下的,能吸月华,可以助云凰姑娘补益元气。而且云凰姑娘可以栖身其中,四公子以后出门也会方便许多。” 四公子接过玉佩,抿嘴一笑,说道:“多谢道长。” 三人延路打听着找到了吴先生门前,季山泉上前拍了两下门,一会儿工夫,听里面问道:“谁呀?” 季山泉答道:“吴先生在家吗?” 门打开,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站在门里,八字眉,眯缝眼,挺大个鼻头儿。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遍,看着季山泉问道:“小道长,你们有什么事?” 季山泉问道:“你老就是吴先生。” 吴先生点头答道:“老夫便是。” 季山泉微笑道:“贫道想向你老打听一下陈巧儿闹鬼的事。”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吴先生在门里嚷道:“哪有鬼,净胡说八道,走!” 季山泉一皱眉,大声说道:“吴先生,县里闹得这么凶,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四公子看了季山泉一眼,说道:“季道长,对付这种人,你这样以礼相待,只能是自讨没趣儿。” 说完向老大丢了个眼色,老大上前一脚踢开了门。 吴先生一脸震惊地转回身,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三人,突然放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私闯民宅,不怕王法吗!来人呐!有强盗啊!” 四公子抬起手,在鼻下轻轻地扇了扇,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唯独没看吴先生。 季山泉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吴先生眼前晃了晃,笑道:“想要吗?” 吴先生眨了眨眼睛,他一辈子看风水,也没赚到过这样一大锭金子。吴先生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们问陈巧儿的事儿干什么?” 季山泉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吴先生,你瞧瞧,你嗓子都快喊破了,连个看热闹儿的人都没有,你在这儿混得不错呀。” 吴先生皱着眉头,颇有些怨恨地瞪着季山泉。吴先生这一辈子很是艰辛,父母早亡,人长得又矬,再加上靠看风水过活,所以一直是孤苦伶仃,而因为陈巧儿的事,他给朱家看了风水,更是被乡邻所不齿。正如季山泉所说,他喊得嗓子都要破了,连个看热闹儿的人都没有。 季山泉举着金锭,一脸诱|惑地说道:“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这锭金子就给你,足够你远走他乡,安享晚年,反正你在这儿,恐怕也不好混了,吴先生,怎么样?” 四公子淡淡地说道:“不用跟他废这么多话,既然陈巧儿死得冤,他又帮着朱家。杀了他不就能平息陈巧儿的怨气吗?” 吴先生一惊,看向四公子,见她相貌生得妩媚,但神情却极为孤傲,恐怕她的话,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季山泉笑道:“吴先生,我家四公子发话了,你再不说,恐怕永远都不用说了。” “我说。”吴先生咽了咽口水,说道:“朱家一直没有子嗣……” 季山泉说道:“朱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你不用说前因,只说陈巧儿是怎么死的。” 吴先生一皱眉,季山泉眼色一冷,说道:“吴先生,贫道见过陈巧儿了,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听乡邻们说,只有你为朱家看过风水,你想迷住陈巧儿的心智,总得知道她的死因吧?” 吴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陈巧儿死得冤……陈巧儿生下孩子之后,陈氏当时就把孩子抱走了,又让人把陈巧儿锁在柴房里。他们朱家,就是为了要这个孩子,陈巧儿……是在柴房里饥渴至死。” 四公子眉头一蹙,冷冷地说道:“你真的很该死!” 吴先生愣住,片刻后说道:“我也得活着呀,活着就得吃饭,吃饭就得要钱。再说,陈巧儿毕竟已经死了,既然死了,就不应该再来闹腾活人了。我不过是帮朱家摆了一个风水阵,阻住陈巧儿进门儿而已。” 季山泉把金锭丢给吴先生,说道:“天黑之前离开,以后别给人看风水了,多积点儿阴德吧。” 三人出来后,四公子说道:“这件事好办,让老大去把朱家的人杀了,平了陈巧儿的怨气不就好了?” 季山泉摇头,答道:“鬼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四公子,你们先回客栈,我去一趟朱家。” 四公子看着他,季山泉笑了一下,说道:“我是道士,我自己找上门儿方便些。” “好。”四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季山泉找到朱家,上前拍门。 门里有人短促地问道:“谁呀?” 季山泉说道:“藏龙山飞云观,了尘真人座下弟子季山泉,为陈巧儿一事,请见朱老爷!” 门里半晌没有动静,季山泉等着,又过了一会儿,大门拉开一道缝儿,一个下人模样的年轻人探头出来,上下打量季山泉一眼,而后说道:“道长请进来。” 季山泉从门缝儿里挤进去,下人随即关紧了门,然后引着季山泉向后院走。路过柴房时,季山泉向柴房看了一眼,问道:“陈巧儿就是死在那间柴房里?” 下人一哆嗦,却没有说话,而是加快了脚步。 朱老爷中等个头儿,微胖,脸上有横rou,眉间有煞气。看到季山泉走进客厅,便起身拱手道:“道长有礼,请坐。” 随后又吩咐道:“上茶。” 季山泉起手还礼,走到下首坐下,看着朱老爷微笑着说道:“朱老爷,贫道还有别的事,所以就开门见山了。陈巧儿死得冤,吴先生的法子治标不治本,时间长了,迷魂阵的效力减弱,陈巧儿怨气增多,此消彼长,迟早酿成大祸!” 朱老爷垂着眼帘抿着嘴。 丫鬟端着茶进来,将茶放到季山泉手边,然后低着头退下了。 朱老爷叹了口气,问道:“道长要多少谢礼?” 季山泉一笑,答道:“不要钱。贫道奉师命入世修炼,积攒功德。路过此地,偶遇此事,只想息事宁人,多造功德。” “哦?”朱老爷抬起目光看向季山泉,脸上有了笑意,拱手道:“道长有何善法,还望不吝赐教。” 季山泉说道:“此事容易,朱老爷将陈巧儿的尸骨起出,重新厚葬,再让陈巧儿所生之子,到坟前祭拜,让尊夫人到坟前谢罪,如此便可化解陈巧儿的怨气。而后贫道作法,安抚陈巧儿便好。” 朱老爷冷了脸,这样做,就是向世人宣告,是朱家害死了陈巧儿,而且以夫人的脾气,是绝不会答应的。 朱老爷问道:“道长不能将陈巧儿收降吗?或者,将其打得魂飞魄散也可以。道长,朱某人小有家资,只要道长能除掉陈巧儿,谢礼好说。” 季山泉微一皱眉,说道:“朱老爷,凡事都要有个限度。祭拜一下死人,不为过吧?何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朱老爷冷了脸,抬手说道:“既然道长没有别的办法,那就请恕朱某人失礼了,道长请吧。” 季山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贫道住在客栈,请朱老爷与尊夫人商量商量,若是想通了,三天之内可以让人到客栈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