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了下来,视线一点一点的开始往下降低,身体重心也往下沉到了底,视线一点一点的下降,最终与地板平齐。 我终于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让我把笔放到地板上然后离开了。 因为她藏在床底下。 我们这群人在这个房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但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检查床底下。 我蹲下身子的一瞬间,目光和另一双眼睛撞在了一起。一双大眼睛,双瞳剪水,虽然只是一瞥却像一汪水般清澈,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配有一个不太漂亮的表情。 她在瞪着我,长相很清秀,但是双眉紧皱。 是一个护士,她穿着的是一身护士装。 我愣住了,差不点就叫出声来,怪不得她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她显然也非常惊讶,不知道我整个身子都会蹲下来。她在用眼神不停地催促我把笔给她,但是我想了想,又站了起来,把笔揣到了兜里面。 那个护士可能也料不到我会再次站起来,我最后看到的,是她震惊的表情。 这女孩看着跟我年龄相仿,按理说一个护士躲在病人床底下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害怕才是,但是她的神色却不慌不忙的。 这个笔绝对是她的,她很可能想让我把笔放下,然后等我们人走光了以后再出来把笔拿走,幸亏我蹲下来了,否则真会漏掉这个女孩。 也就是这时,我意识到,假如我按照她说的做,那肯定会被她一直踩在脚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筹码一多,力量的转移有时候就是这么快。 我往后大退了一步,离床远远地。 “我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迅速的在手机屏幕上敲下这些字,然后发送。 我感觉我几乎都能看到这些字从我的手机里蹦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钻到床底下她的手机上。 很长时间都没回复,可能她跟我一样,在纠结,她也不愿意受制于人。 但最终,闷了半晌,那头传来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我微笑着把手机放回了兜里面。 要想个办法声东击西,把人全都从房间里赶出去,只要房间里没人了,她出来也就没什么障碍。但是光这样还不够,墙角那还有个监视器,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被看见了也前功尽弃。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一辆路过的装药二层小推车被护士推了过去。 有了! “二层小推车你能躲进去么?”我短信问道。 “能。”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刚才蹲下的时候看她确实身材苗条,应该没问题。看警匪片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大毒枭在酒店里点餐,餐车来了以后,躲在餐车里的特工冲出来将其逮捕。 想想自己能过把特工瘾都兴奋。 我走出门外,从一间空病房里扯了一个白床单,然后又到走廊里找了个闲置的小推车,将白床单盖在上面,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小推车里面的状况。 剩下的就只需要一个借口把小推车放到床边,挡住别人的视线,然后让她钻进来了. 当时的情况,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成立,但是我却偏偏脑袋也短了路,挑了最白痴的一种。 片刻以后. “绝世良方,包治百病?”郑浩然像看个江湖骗子一样看着我。 现在在小楠的床边有一辆用白布盖上的小推车,车上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郑浩然眼前,有一个正在满嘴胡话的我。 “对!我从网上学的!说是这些东西搭配在一起配成个什么液体,在小楠鼻子眼前晃一晃,让他一闻他就醒了。” “你说的那不是提神贴么,药房几块钱一个.”郑浩然无奈的说道。 我苦笑一声,我也知道这是我这是在瞎掰,但没办法,只能接着装二百五。 “不是啊!你看这些药,那都是有医学根据的,比如说这个.”我开始在医院里面班门弄斧,只期望不会太快被揭穿。 小推车上放了些瓶瓶罐罐,都是我胡乱摆上去的,其中那个黄叽叽的好像还是谁的尿液样本。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已经把小推车停在了床边,剩下的只能看她。我漫无边际的说着,尽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往我这个白痴身上揽,希望那个女孩别出什么差错,能无声无息的钻到我的车里。 终于,在我信口开河,身边的人都快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短信来了。 一个“走”字。 我匆匆找了个借口说有一味药错了,推着车子赶忙开溜,出门时能感觉到人群冲着我背后投去的嘲笑的目光。 小车子明显比推进去的时候重多了,看来计划成功。 我推着车子头也不回的一路冲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给清洁工用的工具房,生怕被人发现我这车子里还藏着个人,门都小心翼翼的开,小心翼翼的关。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扑通扑通狂跳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终于可以见识一下这个女孩的真面目了。 我掀开白色的床单,但是等着我的不是谢谢,而是一个直冲着我扎过来的针头。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立刻条件反射的躲到了一边去,她手里的针头扎了个空。 我一个踉跄差不点摔在消毒水堆里面。 那女孩从小推车里一步踏了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个针头,整个人半蹲着,像头蓄势待发的母狮子。 小小的工具间,nongnong的火药味。 “你干什么?!”我背靠着墙,怕她再冲上来。 这个女孩个头中等,身材却很消瘦,小巧玲珑,在床底下藏着,护士装都蹭脏了。在她的胸前,一个心形的挂坠在摇来摇去。 那个针头几乎比她的手还大。 “把笔给我。”她直直的瞪着我,跟在床底下一样,还是那一句话。 “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到处拿针扎人?我可是刚救了你一把,不说谢谢也没必要跟我拼命啊。” “最后一次警告,把笔给我,我就从你眼前消失。”她的音调几乎没有起伏。 “对不起,这管录音笔现在是重要的物证,真的不能给你。”我可没有拱手相让的打算。 “看没看见我手里拿着的这东西?麻醉剂,给牛用的。”她指了指手里那个针筒,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等等等等!你先别冲动!我对你没恶意!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对么?”我看这女孩有说扑上来就扑上来的可能性,只好跟这个战争贩子苦口婆心的劝阻。 但是听到这话,她的表情也没多大改变,还是冷冰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