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个死者躺在玻璃棺材里,孤零零地,没有一个人去祭奠。他非常难过。这时殡仪馆的管理员走过来,感叹地说:“人生就是这样,你活着的时候,好像有好多知心人,你死的时候,没有人会关心你,也不会有人来看望你最后一眼。 jiejie劝慰了他几句,他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来见jiejie,一见面就哭了起来。原来,今天他又去殡仪馆,而且又看见一个祭奠厅门上的横幅写着他另外一个小学同学的名字,他便进去看。结果,仍然是个重名,那个死者并不是他的小学同学。这时,管理员又走过来,把那天跟他说的那段伤感话又说了一遍。他伤心透了,认为自己死后也不会有人去看望他最后一眼,他也会像那个死者一样孤零零地离开人世。 jiejie又劝慰了他半天,直到他心情变好了些,才让他离开。 过了两天,雷顺的前妻打电话找jiejie,说:“雷顺昨天找我,给我买了好多东西,都是我们没离婚之前我想买他不舍得让我买的东西,衣服啦,化妆品啦,还有一个爱疯六。他看起来非常忧虑,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突然就哭了起来,说,他死后会孤零零的离去,不会有人去殡仪馆给他送行的。越哭越伤心,我便对他说,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万一你走了,我一定去殡仪馆送你。你就不要伤心了。” 雷顺前妻的电话刚挂,雷顺的一个知心好友又打来了电话:“大姐,我觉得雷顺精神上出了问题。今天,他来找我,给我买了好多东西,都是我平时喜欢的,有名牌打火机,高级领带,还有一包名烟名酒。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没说话先哭了。他告诉我,他非常担死后没有人去殡仪馆给他送行,他害怕孤零零一个人离开。我劝了他半天,说他还只有三十多岁,哪里需要想这么长远的事。但他仍然哭,我便向他保证,他如果死了,我一定去殡仪馆送他。他这才有些宽心地走了。” 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天,再也没有人打电话来说雷顺的事,jiejie以为事情过去了,安下心来。不料,昨天夜里,殡仪馆突然来电话,说殡仪馆里突然死了一个人,身上的身份证表明他叫雷顺。 jiejie当时就昏过去了,醒来后急忙赶到殡仪馆,果然见到弟弟雷顺躺在玻璃棺材里面。 jiejie几次哭得昏过去,但可怜的弟弟再也醒不来了。 经过公安局调查,雷顺昨天下午去殡仪馆办事,突然就倒在殡仪馆的祭奠厅里没气了。 jiejie回忆说:“我弟弟虽然性格内向,但他身体非常健康,没任何病,家族也没有任何病史,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呢?没有任何前兆,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是不是我弟弟遇到什么鬼邪了?” “鬼邪?” “对,我是这么猜测的。上次你和你的那个朋友在医院救了艺茵,所以,我想起来找你来问一下,不知你怎么看这个事。”艺茵的mama说。 此事确实可疑! 我拿过来那份法医鉴定书,从表面上看来,法医已经进行了尸体解剖,并未发现任何中毒或受伤,死者的表情平静,说明生前并未受到任何惊吓。法医的结论是:不能认定任何死因。 可是,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突……然……就……死……了…… 我正思考着,老秦头来电话了,笑嘻地:“遇到难题了吧?又想起我来了吧?” “少废话,快去殡仪馆,把你那套家什都带上,我在那儿等你。” 二十分钟后,我开车到达处于郊区一个山谷里的殡仪馆。 殡仪馆处于两座大山中间,山坡上是密密的松树林,今晚风大,松涛阵阵,像鬼哭,又像狼嚎。 几个蒋家的亲戚守在祭奠厅里,还有几个江天公司的人。 老秦头到玻璃棺前看了看,回过身,附在我耳边说:“冤气很重,一定是冤死。” “怎么见得?” “你看他眉心微皱,印堂发黑,人中处凸起,这都是名气郁结不散所至。最关键的一点是,死者的头发直直地竖着,不肯倒伏,那是尸内冤气撑起来的呀。” 老秦头说得有条有理,不由得我不信。 “谁杀的他?” “公安局的都查不出来,我们能查出来?休想。”老秦头摇摇头。 “竟****废话,公安局的要能查出来,你有个屁用了?”我骂道。 老秦头乐了,小声说:“再等等,等午夜,人都困了,散了,我们再行动。” 我和老秦头找个长椅子躺下,先眯了一觉。 一觉醒来,己经是午夜时分了。 守灵的人或离开或去殡仪馆的宾馆睡觉去了,灵前只剩下江天公司一个打更的老头,还坐在那里慢慢烧纸。 我给打更老头一百块钱,说:“您老也该休息了,我来换班守灵,您去宾馆睡一觉吧。” 老头谢了,便离开了。 现在,祭奠厅里只剩下我和老秦头,还有死者雷顺。 四周都静了下来,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夜猫的叫声。 夜里忽然起风了,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嗖嗖地响,把窗户打开又关上,好像有无形的手在那里开开关关。 黑夜风高,正是魂动时刻。 老秦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草编的蒲团子,作为“蘸台”,放在棺前,然后,又取出一只褪了毛的大公鸡放在一只箩筐里面。他自己先坐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左手执一根竹杆,上面挑着一个白幡,幡上书着两个大字“魂归”。右手拿一只黑盒子,盒子开着盖,里面放着两根引魂草。 他闭目静坐了几分钟,忽然放下手中的黑盒子,从怀里取出两只铜钹敲打起来,一边敲打,一边引吭高歌起来: “锦袜生尘脱红玉,琼蟾夜抱金娥哭。 芙蓉露瘦寒花钿,鳷鹊楼空冷银烛。 蔗浆不饮啼寒泪,不悟齐人少翁诡。 安得天上蓬莱宫,却着人间马嵬鬼。” 那曲调悲壮高亢,余音绕梁不绝。 唱毕,他重新拿起白幡和招魂草,口中喊道:“魂兮,归来兮!魄兮,归来兮!魂魄兮,归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