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道长说的没错,我已经无法描述现在的状况……老鼠把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煤球怕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好汉难敌四拳,它似乎有些怕了,紧紧的抓着我头发,蹲在上面,紧张的盯着四周。 老鼠叠了有半人高,悬壶道长盘坐着,露出半个脑袋。我站着,看着老鼠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屋子,不停的钻来钻去,像极了波动的水面。 好在……它们都近不得身。 悬壶道长的阵法很是神奇,不管这些个老鼠怎么钻就是不能靠近。我很想看看灵识状态下这里的气旋是怎么运转的,是不是和那时我用树气结成的气界相似,这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鼠的地支是子,子属水,我这阵法是五行阵法中的小五行,取的就是这五行中的土门阵。土克水,所以老鼠都进不来。不过下一波不知道是什么。”悬壶道长起身,抖了抖衣襟,对我微微一笑,似乎是主人请客人观看了一场好戏,现在该是撤戏台子的时候了。“好了,也不能总这么被动,看来不把这些处理掉,对方还认为我们只守不攻,已经是力不可支了。” 这话我听明白了,看来他是要出手了。反正别指望我…… 悬壶道长果然也没指望我。双目微闭,单手在身前结了指印,嘴里念叨了一句。 我虽然听清了,但只能理解到三清的地步,其他就云里雾里了。 指印结完,嘴里念完,凭空出来一阵风。我惊了一下,看来不只是我用树气,这老道士也绝对是善用气流之辈。 不过……我终究还是猜错了,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是气流这么简单,这是后话。 那一阵风绕着悬壶道长转了几圈忽然冲破老鼠的屏障,其势如破竹,就像破冰船一般……老鼠的海洋顿时被一分为二,我愣了一下,这种状况似乎见过,这不就是变形的摩西分海么……不过,那股气流并不恋战,直直的冲了出去。而老鼠在气流过后不久,又合为一体。 前后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我没有开口询问,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懂,就沉默吧,至少不会露傻气。悬壶道长看上去倒是正人君子,但……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海水也不能斗量,这是常识。 果然,悬壶道长对我微微一笑。 我更觉得他这人很阴,不坦白……我又何尝不是呢,罢了,随它去。他这一笑,我觉得是在试探,他一直在试探我,从未停止过,却不知道他想试探什么。最大的可能是看看我本事的底线在哪里……这我只能呵呵了…… 正当我不动声色的胡思乱想时,四周的状况突然有了变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顷刻间,老鼠如同海水退潮般散尽,屋子里冷清的出奇,安静的有些可怕…… 按照悬壶道长前面的说法,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果然耳力大有长进的我,终于发现了不同的声响……其实,不用我去感受,煤球的表现早已做出的警示。小家伙在老鼠退去的那一刻就离开了我的头顶,踱着优雅的猫步,慢慢走向窗户。静立了一会儿,又突然跑回来,窜上了我的肩膀。不过,这次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似乎明白了身边的悬壶道长有些本事。便安静的趴在我颈窝里,只是睁着两只圆圆的杏仁猫眼,盯着前方的墙角。 于是我便听到了“嘶嘶”的动静,那一瞬间,我就笑了。这声音,不稀奇。 蒙山多林,这玩意儿也常见,不过多为无毒的,比如,赤链,三线,虎斑,乌鞘什么的。表哥小时候会逮小的去卖,被训过之后收敛了许多,我也只是跟着玩玩。怕到是谈不上,不过也不怎么喜欢。何况,现在出来的这些个东西,怕不会是简单的无毒……果不其然,那玩意儿三角脑袋一出来,我就知道不怎么好笑了……没研究过分类,不过其中的几条是蝰蛇我还是认得的,还有银环…… 我猜……悬壶道长也不会指望我吧……当我想要看他时,突然看到煤球也转头看着悬壶道长,那小眼神我就不想描述了……说它卖萌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这货根本就没指望我,直接向老道士搬救兵了…… 悬壶道长似乎早就明白我俩就是靠不住的主儿,这一次早早的就动了起来,只见他转身从饮水机里取了一杯水,呷了一口,然后在刚才的位置四周喷了一些,然后从身上取出一张符纸,对我说:“引水符。” 我自然是不懂,只觉得这黄纸符上的东西的确可以撑得上是鬼画符。看着像汉字却也不像,之前因为黄金符文的事儿,我看过一些字帖,但是这些字依然不是字帖上的,是专门用来写符的文体,据说有些是天书文字……这个我自然也不懂。突然灵机一动,该不会……我灵台之上的那些文字是符箓?一想到这事儿,即便是眼前紧张的局势也难以拉回我的注意力。 悬壶道长见我似乎突然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多言。嘴唇微动,那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纸符便无风而燃。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外面下起雨来。 笛声再起,那声音却不在悠扬,高频的音节,突然到了极致,然后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觉得脑子里的血管能感受到空气的震动……就在我想伸出手扶住脑袋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我的后背上。 “次声波……” 那手是悬壶道长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按下来的同时,我的脑子就清明了。次声波……我重新想了一下这个词,大概明白了,这吹笛子的人自然是利用了动物的声频。 “蛇属火,我用了引水符,可以稍微拖住一下。”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 倒是悬壶道长自己解释起来:“不急,这笛声响了,事情也就差不多快结束了。” 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多少有些意会。那笛声想起之后不久,屋子里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回安静了许多。 游蛇从房子各处爬来,没有任何停顿……只是在碰到悬壶道长刚才喷湿的那块地面时,蛇蟒之身顷刻间像是被炭化了一般,变得乌黑之后渐渐消融掉了。这样的怪异,我也见怪不怪了,比五毛多一毛的特效还是很不错的。 老道士这一次相当的轻松,我有些惊奇,他那口水喷的不多,蛇却源源不断的灰飞烟灭,尽管密度越来越大,有超越刚才的趋势,但仍然像个麦田怪圈儿一样,滴水不漏。 内行才能看门道,我是外行,也就只能看个热闹。 能cao控老鼠和蛇的人想必也有些本事,何况那大老鼠精怎么看也不是呆头呆脑之辈。这是不是可以反证悬壶道长还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满屋子成了冷血爬虫的天地,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我不是怂蛋,即便是身处安全的怪圈之内,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心道,若是这老道士的符纸时间一到,那些滑溜溜凉丝丝的长虫都缠到身上,大冬天儿的必定不是件舒服事儿……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头啊……可是手里没家伙,就没有发言权,只能等老道士表态。 “来了。”悬壶道长突然说道,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从他说完话,转个身的功夫,一阵风凭空而起。我看了眼窗户和门,都好好的关着呢。这阵风来的古怪,却也不大,只是有些阴冷,风亭之时,眼前的蛇堆里赫然多了一个身影。出现的突兀,我不由的愣了一下。 大变活人么……看着蛇堆里的那人,无法解释这奇怪的情况,如果有可以解释的说法,我突然想到道家倒是有个此类的法术——五鬼搬运,也有叫五鬼运财的……这五位爷可是真真儿的瘟神啊…… 话说回来,蛇堆里躺着的那人,并不在圈儿内,可蛇却也不近他身。相反,自从他出现在那地方之后,蛇群就退让出了一块地方,却也不走,只是静静的呆着,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我们。 我不是傻子,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怕就是攻击我们的幕后主使。那五鬼想必也是悬壶道长的法术了。 问题是,这个人似乎没死,但是也没醒。 蛇群推开之后,我观察了下。这人身高不高,肤色呈深褐,脸上的皱纹颇多,深沟万壑的,看上去老相,但应该也就四五十岁的年纪,头上缠着少数民族的头巾。幅员辽阔,五十六个民族,男子常见缠头的西南居多。布依,土家,纳西,侗彝傣苗,我不太能够分得清,但事实上,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除非节日,鲜有平日里也穿民族服饰的了。 这人一身的黑色,想必也是为了夜里出活儿才有的装备。所以腰间别着的竹笛尤为明显……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是看到竹笛之后才联想到他就是暗中的敌人的。 悬壶道长看了看此人,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去取他腰间的竹笛。 冷不丁一条蛇飞速游移了过来,当我意识到时,那蛇已然张开了大嘴,毒牙就要咬合。若是这毒牙下去,找不到对应的血清,悬壶道长必然凶多吉少。 煤球比我反应要快,也知道悬壶道长在我们这一个团体里的重要性,所以早一步窜了出去,咬在了七寸之处……我想知道,是谁教给它的?还是天生的本能? 当煤球叼着一条蛇回到圈子里之后,我才发现这条蛇少了点东西……头没了……血溅了出来,喷在地板上顷刻间又化为乌有。 头呢?我抬眼看了下悬壶道长,才发现他手边的地上多了一个蛇头。 说来也是,他不可能没有防范的……不过,看到道长专注的目光,皱着的眉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我问。 悬壶道长抬眼看了看我,把手中的横笛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开始觉得没什么,随机发现了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