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在这一天的中午彻底停住了,甚至从远处厚重的云彩里透出来几丝日光的影子。盖盏将病房两扇窗户的窗帘都拉开了,双手扒拉着满是雾气的窗户呆呆的望着窗外。自他上次跳过窗户之后,门口两个大兵就将这间病房的几扇窗户彻底封死了。 盖盏用手轻轻的将窗户上的雾气擦干净,然后直愣愣的望着楼下的大院里的几颗老树和几个不断移动的人影。李初九离开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他派出去的小鬼也找不到李初九的消息,他不由得担心起他的处境。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身体里那股充满仇意的毒蛇瞬间又苏醒了过来,开始在他的身体里翻腾起一股炽热的火苗,然后这股火苗便呈星火燎原之势,转眼之间就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小师父,我刚刚在男厕所听的个小道消息,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中年老鬼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饶有兴致地在盖盏头顶不断飘舞。此刻的盖盏早就被自己身体里的这股狂热的火焰所包围,他猛地抬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中年老鬼显然被盖盏这个样子吓到了,他将抱着头的双手从头上拿下来,飞快的捂住了嘴惊讶道:“小师父,你怎么这幅鬼样子?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 盖盏被他的声音一激,稍微恢复了些理智,拖着步子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疲惫的闭上眼睛冷冷道:“什么小道消息?”那中年老鬼暂时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他警惕的飘到盖盏床边,探着头道:“是关于你那个朋友的消息……”盖盏一听,猛地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厉声道:“快说!” 中年老鬼在跟盖盏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渐渐察觉他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这眼神也越变越可怕,那中温柔和善的气质正慢慢的从他眼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让他们这些鬼怪看到都会害怕的凶狠。老鬼咽咽口水望着盖盏道:“我刚刚在男厕所听几个当兵的说,那个李初九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炸死了……” 老鬼还要再说,盖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右手伸到了老鬼的脖子上,猛然之间五指用力狠狠一掐厉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老鬼长伸着舌头嘴里呜呜呀呀的说不清楚,一双鬼眼白翻,那对倒八字眉快变成一字眉了。 盖盏见老鬼一副死样子,便松了手,冷声问道:“这消息你是听谁说得?”老鬼从盖盏手中将自己的脖子取下,已吓得浑身颤抖,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力?前些日子不是还在听我讨论女厕所的事情么,怎么今日就掐脖子了? “我,是听医院大门口那两个军官说的。”老鬼本想远远飘离盖盏,却不想盖盏的一只手虽离了自己的脖子,可一直拦在自己身前,正是个想抓随时就要下手的阵势。“带我去见那两个军官。”盖盏说完就下了床,径直往门口走。 老鬼见盖盏离自己远了,哪里想跟着盖盏走,撑着自己这一身受了惊吓的鬼影就想逃之夭夭,结果正冲到天花板,就瞬间被一张突如其来的纸符给封了起来。这异变突生,吓得老鬼在纸符里抖成一碗水低声哀求道:“大爷,我有眼不识大神仙下凡,你放过我吧。” 盖盏手里捏着纸符也不去看他,冷声道:“给我遮住门口那两个士兵的眼睛。你要是再敢逃,我就让你变成一道真正的影子。” 老鬼一听吓得肝胆俱裂,我的天哪,这小子脾气挺冲啊。害怕归害怕,老鬼还是乖乖的听了盖盏的吩咐从病房的门里穿了出去,使了两招“鬼遮眼”。 然后对着门内的盖盏说道:“可以了。”话音刚落,盖盏就面无表情的从门内走了出来,甚者都没有看那两个被老鬼用一双鬼手蒙住眼睛的士兵,便大踏步的走远了。 那两个神情淡漠的守门士兵用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彼此抱怨怎么忽然变冷了。老鬼也在一边不确定的自我发问现在不是不是可以收手了?像是明白老鬼的心意一样,走在前面的盖盏忽然回头望着老鬼点了点头,老鬼立马心领神会,就在盖盏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的时候,他也放了手,飞速的跟上了盖盏的脚步。 盖盏一边走一边警惕的留意四周的环境,这段时间自己虽从未出过病房,但还是从这栋医院不断穿梭往来的各色鬼怪嘴里,大致摸清楚了医院的格局。 这栋医院属军部私有,直接归那个汪大帅主管,里面所住的病人大多是些身份重要的军官或者一些身份特殊的******。像老鬼这样的人原先在军队做过一些重要的文案工作,后来在跟部队转移的时候被敌方的士兵给炸伤了,因为老鬼身上有机要所以被送到了汪大帅的医院治疗,结果住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抢救过来。这间医院里到处游离的鬼魂大多跟老鬼一样,都或多或少跟汪大帅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现在想来,要是能从这些鬼身上套些事情倒也容易。 医院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卫队巡逻,除了医务人员几乎就见不到其他病人随意出入的身影。盖盏转过拐角之后便顺手闯进了一间医生的办公室。盖盏故技重施,让老鬼去蒙蔽住那个医生,顺利的从医生眼皮子底下偷了他的大褂、口罩和帽子然后堂而皇之的出了门,下到一楼去寻老鬼嘴里的那两个军官。 就在医院转角处遇到了一队正在巡逻的卫队,盖盏也不心虚,大大咧咧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在同那卫队的队长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礼貌的朝那个队长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就下到了更加清冷的一楼,老鬼躲在盖盏身后贼头贼脑的指着门口两个正在闲谈的军官道:“就是他们!”盖盏也不犹豫踏步就朝那两个人走去,老鬼正自犹豫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忽然斜眼发现躲在医院门口一根石柱上的长头发女鬼正在朝自己招手,老鬼望着盖盏渐渐走远的身影,哧溜一声就飞到了长头发女鬼身边惊魂未定的说道:“哎呀,这呆不得拉!必须要走,那个小子刚刚又用纸符来对付我!还说我如果不听话就让我变成一道光!” 那长头发女鬼一张脸都被两边留下的长头发和一副厚厚的眼睛遮住,一双眼珠子像金鱼的眼睛一样鼓鼓的凸出来,直愣愣的瞪着老鬼道:“又不是只有你吃过亏,好几个姐妹都被他给收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呢!” “啥?”老鬼瞠目结舌,两条倒八字眉险些就要变成两个阿拉伯数字的十一了。“细节我就不跟你说了,看在咱两曾经的情分上,我冒死来跟你报个信,我们几个姐妹说好了,马上就走。”老鬼也急了,慌忙拽住长头发女鬼一边的长发道:“别介!带上我,咱两一起私奔啊!” 那女鬼原本已经飘忽出去的鬼影硬生被老鬼给扯回来,女鬼急道:“要走就走,你拽我头发干嘛?”老鬼还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这长头发女鬼全被人用纸符给牢牢封印住了。 盖盏伸手轻轻接住从石柱上落下的纸符,然后将纸符揣进包里,领着两个眼神涣散的军官从石柱下走过去,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去了。他们前脚刚刚走出医院大门,坐上了车,医院里便警铃大作,只见一个持枪的士兵从楼上冲了下来,神情慌张站在一楼大厅里声嘶力竭的喊道:“三楼的******逃走啦!快关闭所有大门!禁止任何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