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晓蓉见到庭院主人,意欲上前打招呼,她刚一开口,红衣女子抬起头来。登时,冉晓蓉吓得魂飞魄散。只见红衣女子的脸糜烂不堪,已经分不清五官口鼻。脸上的皮rou似乎被直接剥掉一般,只有鲜红的红rou显露在外头,白色的脓液顺着红rou血管滴落在古筝上,发出“铮铮”的声音。红rou之中,还有白色的大蛆扭动着肥胖的身子蠕动着,以至于她的血rou都跟着翻动。 “还给我,还给我。”红衣女子脸上嘴巴的位置红rou外翻,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一条断掉的舌头在牙齿间上下翻卷,并有大蛆从嘴巴里掉出来。 冉晓蓉见到这种情景,当下吓得扭头就跑,跌跌撞撞冲出庄园,回头一瞧,庄园在风沙中逐渐消散,变成一推废墟。 “到这儿,我就醒了。” 我听着她的讲述,心跳不断加速,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整个过程中,我都在替她悬着心,我多么希望替她承受这种痛苦。麻蛋,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听到她说红衣女子的时候,我就直接联想到了大头娃娃的娘胡蝶。不过,胡蝶和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呢。 “把封信,你,看了吗?” 冉晓蓉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余悸未消,面色苍白如纸。她从包包里拿出那封信,依然未曾开封。她的意思很明了,她不敢拆。我拿过信,重新给她换了一杯咖啡,她感激地笑了笑。看到她绽放笑容,我的心也轻松了很多。麻蛋,我在想啥? 我赶紧甩头,拆开信,信上也就几十个字,毛笔小楷,娟秀靓丽。大致内容就是冉晓蓉拿了她一个东西,让她三日之内还回去。具体是什么东西,她没说。 “你认识那个女的吗?或者眼熟吗,在哪见过?” 冉晓蓉摇头,表示从来都没见过。但是红衣女人找到她也肯定并非偶然,一定有着某种并目的,很明显,那个东西就是她的目的。在我一再提醒之下,冉晓蓉想起来她爸爸在去世之前,曾经留给她一块深红色的珠子。 “我好像留在原先的家里了。”冉晓蓉为难地说。 “那赶快去找出来啊,说不定她要的就是那个珠子。” “珠子在我前男友家里。” 听到这儿,我不觉心中一喜,原来她现在依然单身啊! “咳咳,这样吧,你把地址给我,去帮你去拿。” 接下来,我又询问珠子的来历。冉晓蓉记起,她爸爸曾经跟她讲过。冉晓蓉的爸爸名叫冉建国,曾经是国家考古队的。大概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跟随考古队来到西北发掘一处秦代诸侯墓葬的时候,意外挖了一座诡异的坟。那座坟位于一个黄土包上,是一个女人的坟。奇怪的是,墓中并无棺材,只有一苇草席,包裹着一个赤裸的女子。在坟被挖开的瞬间,坟内所有的东西包括尸体全都化成粉末,唯独留下来一颗血红的牛眼大小的珠子。当时冉建国决意填坟,毕竟这种事情对死者不敬,而且这座坟十分诡异,死者不仅没有棺材,而且全身未着寸缕,直立埋葬入土,这种墓葬方式前所未见,指定有古怪。但是其中一个队员认为一个普通百姓的坟有什么好填的,而且把珠子据为己有,随便把坟填了土了事。 从西北回来之后,没过几天,那位队员就暴毙家中,死因不明。冉建国听了之后,联想到那座奇怪的坟墓,于是来到那位队员家中,向他家人询问血珠子的下落。几经辗转得知,他已经把珠子卖了。自那之后,又出现了好几例奇异死亡事件,直到一个古玩爱好者死前留下一本日记,冉建国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这几个因为血珠而死的人,在死之前都梦到一个红衣女人向他们索要血珠。 冉建国最终寻得血珠,准备将它还回去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梦见了红衣女子。冉建国自知性命不长了,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当时的妻子,冉晓蓉当时就在门外,所以偷听了一些。当时冉建国的妻子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冉建国第三天暴毙。妻子害怕,带着冉晓蓉离开了老家。自那之后,因为搬家的缘故,珠子的事儿就被她们娘俩淡忘了。 前不久,冉晓蓉和男友吵架分手,收拾行李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珠子,当时她并没有在意,直到那天做了那个噩梦。 我听了她爸爸的故事,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梦见了红衣女人,就表示……”我使劲摇头,我绝对不允许冉晓蓉有什么不测。“不行,我现在就去拿那颗珠子。” 冉晓蓉看我神色紧张,有点不对头,告诉了我地址,表示跟我一块去。搭乘她的轿车,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来到她前男友家里,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冉晓蓉拿出钥匙开了门,屋子里乱成一锅粥,像个垃圾站,满地的食品包装袋和快餐食品的餐盒,散发着一股恶臭。 我忍住怪味,走进卧室,发现一个男的赤裸身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当下意识到问题所在,拦住冉晓蓉,告诉她还是别看。我关上卧室门,检查了一下男子,已经死掉多时了,面部完全腐烂,辨认不出容貌。 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一无所获。这个时候,我听见客厅传来冉晓蓉的叫声,我冲出去,她面色苍白,指着阳台。我冲过去四下看了看,发现楼下一个红衣女子匆忙经过。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容诡异,让人全身蹿起一股凉气。 她的手里拿着一颗珠子! 红衣女子很快消失,我和冉晓蓉下去追,已经来不及了。离开冉晓蓉前男友家里,我用公共电话报了警。她前男友的死,让冉晓蓉更加内疚,她说都是因为她闹得,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她心情才缓解了一些。 晚上吃完饭,我送她回家,我很担心红衣女人下一步会做什么,于是壮着胆子提出今天晚上决定不走了。冉晓蓉害怕极了,对于我的“无礼”要求并没有什么异议,反而很麻利地给我拿枕头和被子,又帮我把沙发铺好。 躺在沙发上,我思绪万千,静静地听着卧室里的动静。临近半夜,忽然,冉晓蓉一声大叫,我立即冲了进去。冉晓蓉双臂抱着身子缩在墙角。我打开灯,抱住她。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我、我梦见,我梦见自己被活埋在黄土里,好恐怖!” 冉晓蓉的前男友因为血珠被害仅仅过去两天,冉晓蓉再次梦见了红衣女人。梦中,红衣女人吩咐冉晓蓉到她的墓前为她拾骨,然后重新葬在大头娃娃当初被害死的那棵大槐树下。我还记得王凤霞的老爹给我讲的关于王德成的故事。当初王德成的妻子胡蝶诞下大头娃娃,一个道士看出大头娃娃绝非善物,于是让王德成把大头娃娃捆绑在一棵大槐树上烈日灼晒而死。 冉晓蓉再次找到我,我当然义不容辞陪她来到了王凤霞老家,在王老爹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当年王家庄园所在地,经过几十年风雨侵蚀,地上建筑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废墟,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听王老爹说,这片荒地十多年前就有人要开荒,结果开出来之后,无论中什么东西都不长,唯独野草。 我打眼望去,荒芜的庄园残垣的上空一团若有若无的阴气飘摇不定,久久不消散。那一定是胡蝶的怨气所化,怪不得过了这几十年,她依然能够以红衣女人的身份出现。难道她的目的仅仅是帮她拾骨,让她在地下的阴灵安稳吗? 离开庄园残垣,我和冉晓蓉找到了当年冉建国和队友挖开的胡蝶的坟墓。黄土坡一望无际的荒凉,坟墓早就看不见了。听说,黄土坡的土包都是会移动的,这去哪找胡蝶的坟墓啊?我们俩愁眉不解,忽然不远处刮起一阵龙卷风,龙卷风卷起黄沙朝着这边吹来,速度之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 我和冉晓蓉转身就跑,躲到了一处低洼的地方,龙卷枫裹挟着风沙从我们俩身上掠过,我仅仅抱着冉晓蓉,黄沙将我们俩覆盖。风沙过去,我直起腰,头发里耳朵里全是沙子。还好,冉晓蓉没大事儿,她感激地冲我笑了笑,因为趴在我怀里的缘故,她害羞的脸红。 我们俩从沙坑里钻出来,定睛一瞧,龙卷风兴起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棵干枯的歪脖子槐树。我们俩兴奋地跑过去,那棵树已经腐朽不堪,大有一阵风就能把它折断的架势。在树干的中间部分,依稀可辨一片暗红色的痕迹,光秃的树干上黏连着一块弯曲打卷儿的东西。我撕下来,发现是一块干硬的人皮。 “这应该就是当初捆绑大头娃娃的那棵树了吧!” 在大槐树周围,我们俩挖了好一阵,不知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红衣女人是冥冥之中帮助我们,真的找到了胡蝶的坟墓。说是坟墓,其实就当年的情况来看的话,胡蝶的尸体全都化成了粉末和黄土坑融为一体分不出来了。一边刨土,腐烂的苇席不断地出现,还有一些头发指甲之类的东西,最后挖出一块成了石头的红硝石。看来王老爹说的故事属实。 把这些东西装进口袋,冉晓蓉问我:“她的骨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用簸箕一点点从沙子里筛出来吧?算了!” 把该弄的东西包裹好,又葬在了大槐树下边,天色也很晚了,我和冉晓蓉就暂住在王老爹家里,正好可以关注红衣女人下一步的动向。果然到了当天夜里,我睡不着,一个是想着红衣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是为冉晓蓉担心。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下了炕来到院子里,夜晚十分清冷,安静异常,只有时不时从树林中传来夜猫子的声音。 突然,深更半夜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我抬头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方向上应该是白天拾骨之处。我正要前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冉晓蓉从屋子里走出来。 “怎么回事?” “你也听见啦?” 我看了看屋子,王老爹和王婶儿睡得还挺香。我进屋拿了手电筒,和冉晓蓉摸黑来到那棵大槐树下。白天还是光秃秃一棵枯木,现在竟然枝叶繁茂,还开着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槐花独有的请香。 我走到大槐树下,树根底部的土壤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散发着鲜红色,仿佛被鲜血染过似的。我蹲下来,拿起旁边的小木棍扒拉了一下红色的土壤,突然,一只脏兮兮的稚嫩的小手从红色土壤里钻了出来,我吓得栽了一个跟头,连忙往后爬。 冉晓蓉把我扶起来,我心跳猛地加速,我能够想象当时我的表情,肯定比见了鬼还可怕。冉晓蓉攥着我的手好像是在安慰我,的确,她给了我某种不可名状的鼓舞。我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没事,然后鼓起勇气,拿着手电筒照大树根部。只见此时,红色土壤里已经伸出了一条小胳膊,胳膊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和土壤的混合物。那个小手抓了抓,然后往外挤。 “大头娃娃?”冉晓蓉忽然惊叫。 我才如梦方醒,这棵大槐树是当年大头娃娃被杀死的地方,据说当年大头娃娃被捆绑在树干上,被烈日晒死了,成了干尸。白天的时候,我不是还在树干上发现一层干硬的人皮吗?可是大头娃娃为什么突然又复活了? “哈哈哈,谢谢你们!”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我们回头一瞧,果然是红衣女人胡蝶。“多谢你们,我的儿子才能够复活!”红衣女人穿着花褂子,花裙子,头发梳着云髻,很像电视上看到的民国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为什么杀死王强?”冉晓蓉质问她。王强是她前男友。 “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想的吗?”红衣女人冷笑,“而且,我也帮了你们俩,咱们两不相欠。” “你什么意思?” 红衣女人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们俩,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我们回头一瞧,只见红色土壤里此时已经钻出了两只胳膊和一个头顶。头顶很大,有点畸形。大概是因为头很大的缘故,大头娃娃卡住了。 大头娃娃在土壤里发出呜呜的叫声,胡蝶惊叫:“不好,快帮帮我儿子,他要被闷死了。”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保证,从今以后离我们远点,而且,再也不要害人了。” “好,好,我答应你。” 我冲到大树下,使劲儿刨土,双手沾满了鲜血,不一会儿,大头娃娃的脑袋终于露出来了,大头娃娃见了我,张开嘴就咬,幸亏我躲得快。大头娃娃挣扎着从土里钻出来,脐带末端连着那颗红色的血珠。大头娃娃,把脐带攥在手里,用还没有长出牙齿的牙床咯吱咯吱地咬断了脐带。 胡蝶抱起大头娃娃,看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开了。 直到现在,我都搞不太清楚胡蝶为什么会杀死王凤霞,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王德成的后代?可是为什么王老爹却安然无恙? 一切的谜团到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嘿嘿,你懂得! “殷阳,快下来吃饭。” 不好意思,晓蓉叫我下去吃饭了,拜拜!下回再见!